赵铭和目光幽冷地盯着她,似想从姜循的面上,看出她是在挑拨,还是仅仅玩笑。赵铭和先前只将姜循当小辈看,他来告诫时,心中难说没有轻视。而今——
姜循撑着黑伞,垂眼噙笑,从他身边走过。姜循眼皮掀开望他,这样的幽黑诡谲,恶念横生……
姜循俯眼戏谑:“赵公别和我玩啊。你的敌人是太子,是我爹……你们玩你们的口诛笔伐,我玩我的胭脂水粉。谁主沉浮……再慢慢看啊。”
赵铭和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趔趄后退两步。他正要重新审视姜循,将这姜家女当做一劲敌来看待。却见那撑伞美人绕过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神情松弛,露出了少女的欢喜之色。
赵铭和看过去:……来人不是他以为的太子,而是江鹭江世子。
赵铭和以为自己眼花,他再看姜循,却见姜循重新面色平平,代姜太傅去迎接客人。姜循不见一丝不妥言行,赵铭和心生异常,只暗自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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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终于见到了江鹭。
自然,姜夫人下葬的最后一日,江鹭只要还在东京,都不应不遵循贵族世家间的礼数。姜太傅见到世子前来,勉强压住哀痛,过来说话。
姜循便撑着伞,陪她爹一同。
江鹭应对如常,既不过分热络,也不透露自己对姜太傅的怀疑。他还做出哀伤模样,和姜太傅说了几句夫人,诸如“早就应拜见夫人”“夫人懿行世人皆赞”。
姜循似笑非笑。
江鹭耳尖生热。
姜太傅扭头,便看到了姜循那副模样,登时怒火上涌——夫人病逝,姜循不如何悲痛也罢,如今这种神色,让他人做何想?
姜太傅冷然:“循循,为世子看茶,请世子去后堂歇歇。”
姜循看向姜太傅,道:“这可是你让我做的。”
姜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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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得了姜太傅的令,便施施然离开那下葬之地,带着江鹭去后堂,代她爹好好招待这位世子。
雨水潺潺。
江鹭跟在她身后,她虽看不到,心情却如雨水滴落的阔叶般,生出很多春意。
进了后堂,姜循当即关上门,转身便朝江鹭怀中扑来,埋入他怀中。
他微僵硬。
他靠在木门上,任她扑来,感觉一整个春意涌入胸膛。
微雨如丝,滴答洗檐。
江鹭淡声煞风景:“你有其他客人吗,需要我回避吗?我不会和另一个男子同时与你相见的。”
姜循:“……”
她干笑:“说什么呢,阿鹭。只有你一个。”
她脸皮甚厚,一旦做了决定就一往无前。哪怕他语气不佳,她仍扮着少女怀春的欢喜模样。
姜循仰头,柔情款款:“阿鹭,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后悔了。”
江鹭俯眼看她:“我来是告诉你一则消息。那‘神仙醉’出自贺家,我已查封。但你和阿娅打交道,难保不会和贺家打交道。你当心些。”
姜循心中记下,却偏要装作为情所迷失去理智的模样,她甜言蜜语道:“阿鹭真好,真关心我。”
江鹭知她毛病,瞥她一眼,懒得多说。
而她靠在他怀里,仅是这样浅浅依偎,姜循便见他脖颈上的红意一点点涌到了颊上。她心生惊疑,他反应这么大……这私会,恐怕比她以为的难啊。
她微有愁意,见那思量片刻的小世子抬起了手,拽住她手臂,将她故意软在他怀中的身子扯了出去。
江鹭下定决心了:“我有话和你说。”
姜循心想:来了。
她温柔看着他:“我也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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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不习惯她那副春水含情的模样。
他扯开姜循,撩袍坐于桌边,腰背挺直。姜循思忖一下,便去为他倒茶,以规矩无比的贵女之礼来待他。
茶水汩汩,泛起白烟。烟香缕缕,与窗下的卷帘竹影相得益彰。
美人噙笑,素手微抬:“这是今年的新茶。阿鹭生在南方,必不惯吃东京的茶,这些日子,阿鹭备受煎熬,当真是委屈了。”
她一语双关,他当做没听懂。
江鹭自顾自,袖中手一下下地敲打:“我重新想了我们的关系。”
姜循瞠大眸子,专注聆听。
他低着眼,兀自出神:“我不管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待我,那么哄骗我了。是我蠢,才上你的当。如今想来,其实你骗得并不是很用心,你露出过很多破绽……大约你也没想过你能真的哄住我,只是我不争气罢了。你在我身上,大约没什么成就感。”
姜循的茶倒不下去了。
她拧着眉,目光古怪地端详他:他一示弱,她就生焦躁,就容易昏头,被他牵着走……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这个毛病了,此时在哄自己?
江鹭仍在继续
:“你应当有你的缘故。那些缘故,你还不方便告诉我,是么?”
他目光轻盈,瞳仁如玉。他这样望着她,温润如玉,秀美干净。姜循头有些发昏,爱他这副样子,又被他温柔的神色看得心口发软,鼻间酸楚。
她本就有一腔不能与人道的委屈。
姜循点头。
她坐在他身畔,伸手去碰他:“阿鹭……”
江鹭:“你日后有告诉我的可能吗?”
姜循踌躇片刻后,诚实道:“你若不是我的敌人,我便会告诉你。可我如今也不知你是不是敌人。”
江鹭若有所思。
江鹭道:“你既非故意……昔日恩怨,就随它过去吧。”
姜循震住。
她一向知道他人好心善,她就是仗着他这样的品性,才屡屡哄骗他。她今日心间有一腔柔意,她带着那抹不甘想讨好他,但他竟然到这个地步……
姜循少有的心间激荡,少有的为他人而感动。
她握住他的手,双目湿红,心间如醉云端:“阿鹭,你人太好了。你放心,我说过我不骗你了,我真的会试着改……我会对你很好的,不会让你再伤心了。”
江鹭睫毛微闪,慢吞吞:“是么?”
姜循含笑点头。
江鹭:“如我所料不差,你在东京有你要做的大业。为了那大业,你要忍耐很久。”
姜循迟疑片刻,他抬眸望来,她为博他同情,连忙点头。
江鹭便继续:“我不会多问。因我心中对你……我如何对你,你心知肚明。我知道你的野心,明白你非要做那太子妃。我也不强求,也愿意体谅你。我愿意陪你一同走这段路,你也应陪我走我这段路。只是事成之后,我要你离开东京,跟着我回建康府,和我、和我……真正在一起。”
江鹭目光紧盯着她,不错过她一丝反应:“如何?”
姜循搭在他手上的手微僵,默默后缩。
江鹭倾身,握住她欲退的手,不放过她:“如何?”
姜循眨眼。
她轻声:“阿鹭,你对我真的特别好,我十分感动。可是我的大业要持续很久,我觉得你不可能等那么久,你们南康王府也不可能等下去。你待我已经非常好了,为什么不待我更好一些呢?”
江鹭撩目:“等多久是我的事,你又如何更好?”
姜循当真不要脸皮:“做我入幕之宾,与我同享男女之乐。”
江鹭被她震到:“……然后你便甩开我,快乐做你那太子妃?”
姜循忧伤:“没了你,我岂会快乐?”
江鹭许是对她不抱有什么期待,她这样说,他竟还没疯掉:“那便是甩开我,一边怀念我,一边要做你那太子妃?你说出这样的话,你不羞愧吗?”
姜循:“我十分羞愧,真的。可是你说你喜欢我诚实,我在努力对你说实话。”
江鹭:“我何时说喜欢你诚实了?”
他被她的厚脸皮气到,刷地站起,姜循立刻跟上。
姜循:“求求你了,阿鹭。你成全我吧,我不对你撒谎了,我说的字字真心……”
她倒不如继续口蜜腹剑,至少他虽不信花言巧语,听着却好听……
而江鹭心烦意乱欲走,这难缠的小娘子还不肯,拽着他衣袖:“阿鹭,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吧。我当真非常喜欢你,我十分心动你……”
江鹭:“放开我衣袖。”
姜循摇头:“不不不,阿鹭,我和你好言相商,你考虑考虑。”
江鹭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只坚持自己的:“那你就在事后和我回建康!”
姜循:“你就做我的入幕之宾,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愿意和你玩儿。你又不吃亏……”
江鹭反身扣住她下巴:“回建康府!”
姜循不服输地呜咽:“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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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玲珑本过来,想请世子留下用午膳。结果一听屋中那一人又吵了起来,她连忙站在廊下望风,心中感慨连连——
她就说,小世子疯了才可能同意娘子那荒唐行径,偏娘子想磨得世子同意……
她心向姜循,却也觉得姜循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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