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秩序残党”,或者说,至少他觉得能够用来解决他心中这个令人哀伤的问题的答案就只有秩序这一个命途,诚然,哪怕他对于星神本身并不感冒,顶多是打算将太一当成个工具来看待——哦对,太一本身最好还是死的。
有他就行。
他想要实现目标就需要从同谐尚且没能彻底消化的命途中复活秩序,但是秩序这会儿不是还没复活吗?谐乐大典的时间尚未到来,而那位希佩的令使,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也还没有随着调弦吟唱的召唤降临在匹诺康尼。
哪里来的太一?
还有……梦?
太一的梦是——
星想到了一个有一点点可怕的可能,她朝着雾青那边看了一眼。
雾青回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星于是一下子站得都比先前直了不少,一口认真的气冲到了胸口,她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是哪怕刚刚和星期日大谈特谈的时候都没有的严肃认真(毕竟当某位脑袋上长灰翅膀的匹诺康尼最英俊的男人谈起他的梦想的时候,他说到的是七休日,而有谁会在听到这么美妙的一个词汇后不笑出来呢?)。
她抬手在两个选项之间选择了确定登出。
下一秒,就像是平时在从全息游戏中登出,准备终于在凌晨开始她那作息和整个列车都很不一样,堪称极致颠倒的精致睡眠时一样。
星的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屏,甚至她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可能是她的大脑已经养成了习惯而听到的声音——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研发的最新款全息头盔中那ai好听的声音——提醒她“游戏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随即,她重新睁开眼睛,并看到自己坐在白日梦酒店房间中的沙发上,一如她在列车刚刚跃迁至阿斯德纳星系,尚且没有停靠在匹诺康尼这一站台的时候,她在列车车厢中的那个“梦”中,最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
而在她面前,黑天鹅,这位优雅美丽的忆者漂浮在半空中,看到她睁开眼睛时,对她露出了个微笑:“亲爱的小瞌睡虫,你可算是醒来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面前的占卜牌具收了起来。
*
“这是……”
星睁开眼睛,虽然在刚才的那短暂时间中,她已
() 然有所猜测,但是当这样的情形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仍然还是很有些震惊的。
她醒来了,从一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梦境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既然黑天鹅就在面前,那么星也就不打算继续自己动脑了,她直接问,“雾青怎么来海选会场了?还有,她是怎么把我从梦境里面弹出来的?这个名为太一之梦的梦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天鹅“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她点点头:“嗯、嗯,我能感觉到你的急切,好多的问题呢,亲爱的,让我一个一个来慢慢回答你吧,反正梦境里面有雾青小姐,而梦境之外有黄泉小姐,这场太一之梦倒不是我们需要过分担心的事情。”
在黑天鹅那熟练的调动记忆的力量下,星想起来了自己先前在太一之梦中经历过的循环。
星期日是真的成功了的。
从众赞的调弦师,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的身躯中夺取的令使的力量使得他当真创造了那样一个让众生的精神可以在其中获得自己想要结果的梦境。
星甚至想起了先前几l次,因为她的意识不自觉地在梦境中挣扎,从而制造出的梦境轮回。
这里面甚至还有用结盟玉兆召唤而来的罗浮云骑军。
现在从那场太一之梦中脱离出来后,星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发出吐槽的声音:“星期日这不行啊,他编的剧情也太离谱了,他是在梦中影响了我的脑子吗?否则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问题——仙舟愿意在公司和家族之间斡旋,让双方达成和平一致共同发展的态度倒是没有ooc,但是公司愿意出钱还不从匹诺康尼谋求更大的利益,这简直就离谱好吧?!公司什么时候变成施舍众人的大善人了?”
“还有天才俱乐部和博识学会……妈呀,这也太离谱了,还关停模拟宇宙,黑塔要是知道了她不得开始骂人啊?”
虽然黑塔骂人的话非常的贫瘠,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l句,完全没有杀伤力不说,甚至还有一点点可爱。
“天,这也太ooc了。星期日是太喜欢合家欢包饺子剧情了吗?为了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直接写了爽到不讲道理的爽文结局?”
星开始怀疑星期日是不是游戏玩少了。
这种剧情虽然一开始还挺好的,但是时间长久之后就很容易让玩家觉得无聊啊。
毕竟,想做什么都能够顺利的达成,很快就会陷入爽感上的麻木,触发快乐的阈值逐渐提高,而为了达成快乐就只能灌输更多的刺激……
这样的负面循环会直接摧毁人对于快乐的感知,并以飞快的速度让灵魂沾染上虚无的颜色。
“……如果只是一周七天休息的话,那其实星期日还是能够让很多人支持他的,但是在细节落实上,他做的确实不够好。”
星啧了两声,评价道。
“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情趣高尚且博爱的好人——那么雾青呢?”
黑天鹅将他们这一行人在太一之梦发生之前就通
过跃迁,来到了嵌套在太一之梦之外的这一层梦境层面上的阿斯德纳星系之外。
也就因此,他们都没有直接触碰到那个将尚且没有将更多的人拉进来,也因此没有扩张得超过整个匹诺康尼星球的太一之梦。
“太一之梦中的时间流苏有点快,我们明明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商量对策,没想到你们在里面竟然已经经历过几l次轮回了。”
不过这样想想也很正常,因为生老病死同样也是人生中痛苦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星期日将梦境中的时间流速拉长,以让其中的人们得以获得一段美好、长久的梦境也是很正常的。
“在确定了你们进入太一之梦之后,我们的首要目的就变成了要将你、还有星穹列车的各位从这场梦境中唤醒,原本这应该是我的工作,从你的记忆中寻找可以用来突破的关键节点;但是,雾青说她有更好的解法,也可以更有效率地一次性将太一之梦中的绝大多数人唤醒。”
“星期日的强大在于他将那些不愿前进,只想要在美梦中混混沌沌地度过只有星期日的世界的灵魂裹挟起来,那些任何、服从和沉浸会反作用于他本身,让他变得更强,但是,倘若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从梦中醒来,他的根基就会变得不够稳固,这场太一之梦,也就能够轻易地被打破了。”
“在她进入太一之梦的时候,我并没有跟上,亲爱的,让我看看她都在太一之梦里面做了些什么。”
黑天鹅伸出了好奇的手,星也没什么所谓,她凑过去,让黑天鹅得以伸手触碰她的眉心。
她在看完之后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叹:“我不得不承认,姬子小姐,这位列车领航员小姐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啊,当然……雾青小姐……她说自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这种解决办法真的是……”
现实中,玩家针对防沉迷系统的指指点点一直都没有停过——没有人永远在骂防沉迷,但是永远都有未成年,以及来到了仙舟的短生种在怒斥防沉迷。
就像是每年毕业生写论文的时候一样。
这种情绪调动不得不说是有点东西的,尤其是,因为本身其实就只是游戏的防沉迷系统建议稿上线而已,对于游戏玩家来说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幸福的——反正还可以抗议,而在抗议的这个过程中他们并非完全不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用“神乎其技”这个词来形容雾青的话,多多少少算是有些过誉了,但是偏偏除了这个词之外还针对没什么很适合用来形容她这一套打法的词语。
真的很……神奇。
哦,也很欢愉。
是啊,这是多么正统的欢愉啊。
“其实弹窗不止你看到的这一个。”雾青的身形伴随着一种游戏传送后随着分块地图一起加载的略带闪烁的特效出现在白日梦酒店的这件客房中,“我一共准备了很多弹窗,针对不同的人——那些年龄比较小,上瘾比较厉害的,我就用了防沉迷弹窗。”
“针对一些在太一之梦中都还要戴着全息头盔玩《精
灵世界》的玩家,我就选择了和平常登出页面一样的弹窗,但是将是否登出的左右顺序换了换。”
玩家们应该只会觉得自己是不小心错误碰到了登出页面,而不会想到这是来自外部力量的一次插手,而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这种登出模式的玩家来说,他们的手总是会比脑子更快。
颠倒交换了左右顺序的弹窗,一下子直接按在了他们心中以为的“继续游戏”上,然而实则做出的选择却是登出。
“希望他们发现自己从太一之梦中醒来之后不要爬起来跳着脚骂娘。”
雾青轻轻笑了下。
“虽然从太一之梦中醒来的人就不能再沉睡回去了,但是好在我一开始就没有进入太一之梦,另外,我还从黑天鹅小姐那里学了一手忆者的能力,所以靠着卡bug的方式把自己送进去了。”
雾青伸手抱了下星:“好啦,现在既然列车组都已经从梦中醒来——哦,当然,这里其实是一个起到过度作用的狭间,一会儿你会需要真正直面星期日,如果你觉得情感没有铺排到位的话,就让黑天鹅小姐帮你回忆一下星期日的那三场剧目好了。”
在星期日排练戏剧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很认真看,而是在四处搜刮着宝箱和探索小游戏的星:“……不用了。”
雾青点点头:“嗯,那就好,总之,一会儿我就不参战了,毕竟这里应该是开拓的意志、同谐的意志和秩序意志的对抗,我要是参与进去了多少有点……不太好。”
虽然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乐子人的模样,但是雾青不得不承认:欢愉这条命途人憎狗嫌不是没有原因的。
星:“但是现在的星期日,他已经拥有了令使级别的力量,并且在靠着秩序命途的回响朝着星神的层次进发吧?”
他以齐响诗班为基质,秩序和同谐的力量交织形成卵壳,新生的神安眠在卵中。
星回忆起在匹诺康尼大剧院中,她能够听到的那些礼颂,在之前的轮回中这些声音已经多次出现在她耳边,庆祝着一位即将登临高位的新的星神——形而上的胎儿喃喃着童年的旧梦,命途于长夜胎动。
星:“我打星期日?”
星:“真的假的?”
她只是个命途行者啊,她甚至连令使都不是。
难道这会儿要她说“会赢的”,还要说什么……“在匹诺康尼大剧院里,你(星期日)才是挑战者”这样的话吗?
星觉得这样不太好——至少,她个人觉得如果这么来算的话,她反而变得更危险了点。
雾青也想到了那个很知名的梗。
雾青:“……”
她顿了顿,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吧?”
星:“什么叫应该啊,你给我确定一点——不过也确实,不管打得过打不过,我总归是要去试试的,虽然七休日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但是我也知道这样的社会制度最终一定是没有出路的。”
不同的命途不同的信念,最终是需要对碰的。
黑天鹅:“很高兴你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亲爱的,不过你们并非孤军奋战,所以现在去看看接下来的那场恶战中,将会和你站在一起的队友吧——雾青小姐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但是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太浪费了这些珍贵的分秒。”
星的确没有浪费时间,她很能想得明白事情都轻重缓急,所以跟着黑天鹅一路朝着酒店前台去的过程中,唯一做的一件和击败星期日没什么关系的“题外事”,也不过是在遇到一个哪怕是雾青的弹窗都对之没什么效果的、现在仍然沉浸在哪美妙的太一之梦之中的酒店客人之后,对对方尝试着使用了一下钟表把戏。
她现在已经从米沙,也就是米哈伊尔那边得知,钟表把戏,其实就是一段开拓的意志,可以将人往前小小地推一把。
但是现在,开拓被禁锢,钟表把戏能够看到的心绪表盘上头,是被傀儡丝线缠绕起四肢,双眼看着有种被秩序夺舍了点木偶感的形象。
星的眉头稍稍皱起。
雾青:“你看到什么了?”
星:“一些不是很好的东西……用钟表把戏看到的,你想要看看吗?”
“钟表把戏啊。”雾青点点头,上前一步,星看着她的动作,震惊道:
“你也会钟表把戏?”
雾青:“嗯,之前遇到了另外一段钟表匠的记忆——我猜测大概是他在制作给你的那枚梦泡之前,先尝试了一下将自己的某一段记忆复制出来的技术,算是试验品,那一段记忆也确实制作得不是很好,后来还沾染上了很多其他的忆质和情绪,变得有些污浊——不过我想,或许黑天鹅小姐终究能够还原他最初的样子。”
她也看见了那个尚且沉浸在梦境中没能醒来的筑梦客的心绪表盘。
然后,雾青沉默了。
她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嘴唇用力地抿了起来。
星看着她面部肌肉的动作,发出质疑的声音:“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感觉你在想一些不能播的话题。”
雾青:“……咳,朋友,这话可不能乱说。”
但是,确实。
就是……怎么说呢。
那眼睛,那姿势。
她看到的虽然是钟表小子,但是,她心里却直接替换了另外一张脸。
……在这个几l乎可以说是危急的时刻,她发现自己猛地一下咽喉有点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