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刚一解开蛇皮纸的系带,看见上面的图案之后,它的态度
() 就变了。
瞳孔竖成一条深色的线,它的目光越来越亮,顺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个图案一个图案地读过去。
“按照正确方法完成献祭,打开那扇门,穿越亵渎与虚妄的边界,在令人厌恶的黑暗中找到我,你将……”
蛇精的话顿了顿,接着道:“你将打开封闭的宝藏。”
献祭人类这件事,玲纳已经交给周尔曼去做了。“打开门”或许说的就是水的大门。真实与虚妄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这样看来,一切都井井有条,美好的未来即将到来。
可恶子还没有思考完毕,就又听见:
“它在骗你,”徐修瑾低低笑着,往蛇皮纸上瞥了两眼,慢条斯理道,“那段话是妖精的文字,其中的意思是:变成我的傀儡。”
恶子思索的眼神望向他。
徐修瑾被恐惧压弯了腰,半死不活的,用全身力气发出声音,他始终保持得体,言语间竟然没有磕绊:
“那段话很复杂,掺杂了一些不常用的词汇,读起来并不十分通畅。但我敢保证,那条蛇说的并非原本的句意。”
“完整的语意大概是:如果你能看懂这段话,开启那扇大门,唤醒沉眠的恐怖之物,变成我的傀儡,尘封已久的宝藏就会被打开。”
两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只是加了一句话,意思就完全变了样。
这就有趣了。恶子兴奋地哼唱起歌来,就是玲纳之前听过的那首杀猪歌。
蛇精坚称自己没有说错:“怎么会呢,什么变成傀儡?这明明就是一张藏宝图而已,哪里有那么恐怖!”
它哄道:“我是妖精,我知道妖精的文字很正常,他一个人类知道什么?我看他还是不老实,既然他长得挺好看,就快把他吃掉吧,把他吃掉好不好。”
一个长着人脸的蛇精在拉拢讨好。
一个断了脚的修士要见缝插针。
恶子不做选择。
调皮的小孩子又变回玲纳本体,一条触手缠住一个人:“既然你们两个都能看懂,那就都跟我回家好了。”
玲纳拖着两个东西回家,为这两个外来游客打开了西屋的门。
霉丝遍布,呼吸都不能顺畅的屋子,墙壁上还留有干涸的血迹,有刘云鹤的,也有卢春玲的。
蛇精一路上都在和玲纳说好话,它的尾巴盘成一个圈,在玲纳身边轻声细语。让她把自己放出去,一起去找它祖宗留下来的宝藏。
玲纳不置可否。
而徐修瑾则自己爬到一团霉丝之间端坐,念着玲纳听不懂的经文。
这个小修士好奇怪,要么是他天生体质不同,不受玲纳的污染,要么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别人污染了。
玲纳凑近,晃了晃他的脑袋,但是没有察觉到异样,也没有听见水声。
她问:“你来这里,就为了抓这条蛇?”
“是为了替天行道。”徐修瑾答。
“他可讨厌了!他刚刚
还想要保护村长呢!()”蛇精在旁边扭动着尾巴告状,“快吃掉,快把他吃掉吧,玲纳,我们去找宝藏,好不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玲纳的触手按上蛇精的尾巴,让它不要随便乱扭,扭得让人眼晕。
她继续问徐修瑾:“你的替天行道就是把所有妖精都杀了?”
修士否认:“我绝顶山并不嗜杀,我也绝非善恶不分之人。我只杀害人的妖。”
“只杀害人的妖,那就不是善恶不分了吗?”玲纳不明白。
这话问的奇怪,徐修瑾只当她在胡搅蛮缠。
他默念了几句清心决,才回答:“害人终害己,你在刘家村犯下如此多的罪过,罪无可恕。我以绝顶山伴生神童的名义预言你寿数将尽,活不长久。”
玲纳发现了这个人类的弱点,很明显,他的每一次呼吸中都带着一个致命的弱点,他脑子有点病。
“好啊,诅咒我吧,”玲纳笑眯眯地说,“等你知道你究竟错在哪里的时候,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漂亮。”
徐修瑾在脏臭的霉丝中阖眼,轻声呢喃:“我没有错,正因为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一点也不惧怕。”
门重重关上。
蛇精因为嘴甜,能哄得玲纳开心,而被允许盘踞在玲纳身边。
只有徐修瑾一直被关着。
徐修瑾被关的第一天,他活着。
姥娘飘进西屋看戏。在观摩一阵之后,姥娘穿墙而出。
“我可爱的孩子,你又带着好玩的东西回来啦。”姥娘乐呵呵地飘在玲纳身边,“这就对了,孩子就应该痛快地玩才对啊。”
周尔曼附在玲纳的耳边:“外面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开始挖吗?”
玲纳嘴里嚼着一只蟾蜍,微微点头。
周尔曼的眼神飘向西屋:“那个修士对蛇皮纸的解读,我听说了。您还要继续吗?”
玲纳打发蛇精去种蟾蜍,专心倾听周尔曼的意见,问:“你认为那条蛇在骗人,修士说的才是真的?”
“不,”周尔曼低声考量,“二者说的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但修士解读出的内容更有可能发生。”
那地方有可能是真的宝藏,也可能是个陷阱。
玲纳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老老实实待着不动,一个是去闯一闯,拼运气。
要是闯成功了,就有机会成神。但如果修士说的是真的,玲纳不仅得不到宝藏,还会丧失自我,变成一个傀儡。
“所以你的建议是?”她问周尔曼。
周尔曼面对玲纳的时候,语气一直很温和,说出来的话也不尖锐,她说:“只有去做了才知道那到底是蜜糖还是砒霜。”
“只要你想做的事,哪怕危险一点,又怎么样呢。”
玲纳的眼睫动了动。
徐修瑾被关的第二天,他依旧没死。
修士并不容易死亡,这一点对现在的他而言有些残忍。即使他灵力枯竭,身体残疾,只剩下坚定的意志。
() 徐修瑾发现,他好像被那怪物忘记了。
那怪物不会是想把他一直困在这里折磨吧?
但是没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伤得不到治疗,也会慢慢油尽灯枯而亡。
徐修瑾在等待中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河边已经在挖了,我们开始吗?”
“再等一天吧,”玲纳回答,“明天,带着臭蛇和那个修士一起。”
第三天,徐修瑾还是没死。
他隐隐有些猜想,她们会带他去做什么?肯定不是放过他,那会给他一个痛快吗?
就算她们用最残忍的刑罚来折磨他,也无法得到他的屈服,徐修瑾保证。
但他竟然开始期待。徐修瑾从里面盯着西屋细小的门缝,从天黑等到天亮,又等到日头高高挂起。
那扇门终于被打开。
村外,二长老猛然站起身:“刚刚阵法是不是晃动了一下?”
三长老在周围走了几圈,观察道:“没有,你太紧张了,是不是看错了。”
二长老眉间略微有些担忧:“但愿是我看错了,要是一个反阵就能打开此处的阵法,那只能说明此处并不是神的手笔。”
如果不是神,那徐修瑾现在的境况可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推测了。
三长老安慰:“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修瑾是个有福缘的孩子,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不行,我还是得想个办法进去看看。”二长老坐不住,跑到四周结印处细细观察,看精妙的符文流转有没有出现滞涩和卡顿。
“哎,你千万别进去打扰到孩子的试炼。他本来就讨厌我们过度保护,等你进去了见到徐修瑾,看他不第一个怪你!”
“好吧。”二长老一边答应,一边继续靠近观察,他摸着手上的扳指道,“等的时间太长,我怕出事。还是修书一封,将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掌门,请掌门拿定主意才行。”
三长老:“甚好。”
三长老疑惑:“你怎么了,怎么不行动?”
“我感觉到了,没错,”
二长老的目光幽深难测,他停在某一点反复确认,就在看见某几个流转的符文之后,他的声音也更喑哑了些。
他沉着嗓子:“阵法动了,确实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