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桠上的红梅随风洒落下来,落在女郎君鬓发间松松挽着云髻的发钗之间,竟也意外的停在了上头。
谢满衣缓缓撩眼皮,若有所思地垂头。
后头的合璧听见越青雨的呼声,便高声道:“娘子怎地了?”
男人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无碍。”
他嗓音柔和,却又像是染了深冬的寒意:“一只猫儿罢了。”
月华清冷,孤灯几盏。
没有主子的传召,合璧并不敢冒然靠近,只眯了眼睛仔细看去,瞧见女子柔弱无骨地斜靠在男人的怀中,二人停在了那梅树一侧。
合璧隐含深意地瞥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也停下了脚步。
--
谢满衣目光探究,冰凉的手轻搭在越青雨手腕上。
究竟是真醉了,还是做戏给他看?
他的手指落在女子微微跳动的脉搏上。
半晌,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
确是醉了。
只是,这脉相过分虚浮,又不似体弱之兆。
谢满衣微扯了下唇角,觉得他这未来夫人并不像明面上那样简单。
这时,底下卧着的猫儿似乎觉冷,甩了甩尾巴,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这动作将女子‘惊醒’,一声若有若无的嘤咛声落下,她将脸又往谢满衣的外氅上蹭了蹭。
谢满衣歪了歪头。
他垂下眼觑她,月光映在那双极黑的瞳仁里,隐约透着寒意。
光影明灭,雪夜寂静,落雪渐渐停了。
谢满衣随手将伞弃下,转而用手捏住了身前人的细弱颈子,略微用了力气,便让她仰了头。
“睁眼。”他道,带着不容拒绝地强硬。
却高估了醉酒之人的意志力,她恍若未闻。
谢满衣不耐,手指扣住了她后颈的穴位。
越青雨终于恹恹睁了眼,睫毛飞簌簌地颤。
“清醒些。”他似乎笑了下,又道,语气中含着若无若无地淡讽,“凭我这般的废人,并不能将夫人好生送回房间。”
她怔怔地仰眸,清水微漾,“嗯”了一声,尾音轻飘飘地上扬。
越青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瞧见一双笑不见底的眸子。
谢满衣漆瞳微转,突兀地松开了手。
女子‘呀’了一声,身子向后仰,直到抵住身后的树,才稳住身形。
她缓缓地抬眼,幽怨地看向他,因目力不佳,乃至看不清他的神色。
落在谢满衣的眼中,她的脸在昏暗的雪夜下,掩不住眉目间气弱之色,透着朦胧美。
无端令人生出一种破坏欲。
极合他的心意。
谢满衣冲她招了招手,温润一笑,好似方才冷冰冰的人不是他,如在哄人一般,眉尾轻挑,声音低低的。
“来。”
越青雨恍惚。
走了两步,手腕隔着衣袖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慢慢地接着朝房间走去。
***
次日,晨曦初露时分,细小的雪花在天上飞舞着。
屋内的越青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按了按眉心,总觉头有些疼。
缓了一时,又扶着榻直起身子,越青雨抬眼望窗外,天色尚早,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打眼扫视四周,竟想不起昨日怎么到这儿的了。
半晌,趿着鞋,轻咳了声,扬声冲外头道:“合璧。”
合璧“欸”了句,推门走了进来,一面同她说话:“娘子醒得倒很早。”
后头跟着的侍女是生面孔,大抵是蔡府的人,手里端了盆水。
那水还冒着热气儿,约莫着是早早候在了屋外,又不知她几时起,便时时换水,才能叫这水始终热着。
“早么。”越青雨随口道,坐在了铜镜前,问道,“几时了?”
“刚过卯时。”
“往日不也是这样的时辰。”越青雨神色平静,轻垂长睫。
合璧目露深意,婉言道:“昨夜娘子醉了酒,君侯还笑着说,娘子恐怕今日要睡个懒觉了。”
“......?”越青雨怔了瞬,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