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好你个初安侯!”
“夫妻一体,殿下多番纠缠她,亦是欲同臣作对,事不过二,再有下次……”
谢满衣说着,已牵着人起身,淡扫过来的光线,萦在青年温润俊美的脸上,慢慢镀上一层狠绝之色。
他嗓音温和平淡,轻抬起的下颌矜漠:“便是在逼臣造反。”
说罢,二人已离开此处,向楼上走去,徒留面色青白的萧淮,额角青筋不断跳动,口中怒骂:“好一个初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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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进屋里,关上门,将喧闹拦在门外。
越青雨摸上谢满衣放在她肩上的手,狠狠掐住,指甲几乎要扣进他泛着浅紫脉络的手背,咬牙,“你胡乱说些什么?”
后者却顺势将她带往怀中,脸上慢慢浮现清淡的笑意,“哪句胡说了?”
灯火微拂,香炉里燃着熟悉的檀香,寸寸侵裹而来。
“……每一句!”越青雨眸子一抬,奋力挣扎,却没撼动他分毫,青年身姿依旧稳如山石。
谢满衣注视她一刻,并不反驳,只在她将要恼怒之前,手淡然松开,无声地叹了口气,弯唇道,“坐。”
越青雨恨恨睨他一眼,又急又恼,旋身便坐在了矮榻上,侧过头不看他。
他慢条斯理解了裘衣拭下,随手挂在素屏上,继而撩袍在她身旁坐下,倒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升腾在面前,缓缓饮下一口。
他颇有耐心地等着,并没有同她搭话。
灯火摇曳不定,她的视线因避着他的脸,漫无目的地放在右侧地面上,却又瞥到青年投在地上的影子。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越青雨久不闻他说话,袖子里攥着的手指微颤,终于撂下一句,“谁和你两情相悦了。”
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要没了音儿。
谢满衣再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隔了半晌,他抬起狭长的眼来,叹道,“随口一说,滟滟当真了?”
这姑娘看着纤弱好欺负,实则性子直又倔,犹似一只小小狸奴,悄悄观察着身边的所有人,随时准备露出爪牙保护自己,浑身是软刺,但是并
不扎人,还需顺着毛儿捋。
“方才有冒犯之举,皆数向你道歉。”谢满衣又道,声音温和,“不要生气,滟滟。”
“……”质问哽在了喉间,越青雨哼了一声,并不理睬他。
谢满衣也不在意,悠悠开口,“方才给你解围,怎么谢我?”
她一言不发,目光微动,心中冷笑不已。
“君侯哪是为我解围?”
“太子找你不成,才将主意打在我身上,你拖累了我,该向我赔不是。”越青雨回过眸睇他,话语冰凉,“君侯觉得呢?”
谢满衣恍然有悟的笑了笑,眸底情绪莫测,“随你。你想如何?”
“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要搂搂抱抱,还有……”她双眸眸色沉落,十指暗中绞在了一起,顿了顿。
青年清冷的目光扫过越青雨的面容,轻笑道,“还有什么?”
她心中忐忑,又觉得难堪,佯装镇定,冷静道,“太亲近的事都不可。”
应下又如何?君子一言九鼎,他……从来算不上君子。
谢满衣缓缓勾起一边唇角,垂眸,揽住眸间情绪,“都听你的。本侯不是疯子,专擅行那般强迫之事。”
‘疯子’二字被他咬重,带着隐约的讥诮,越青雨不多在乎,就当他同意了,只还拿眼去瞟他。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谢满衣笑笑。
越青雨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眼皮,飞快扫视他一眼,“有件事……”
谢满衣声色不动,轻抬下颌。
与往日谢满衣的习惯不同,室内燃着数盏油灯,将里面照得极亮堂。
泼洒而来的光线,将青年狭长的眼映得昳丽,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却叫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越青雨目光在他身上凝视了片刻,隔着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雾气,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对上那双幽深得仿佛能将一切冻穿的眸时,才仓皇移开了视线。
“君侯当真有谋反之心?”她自知失言,说完立刻便低了头,也是借此掩盖眸中的异样。
“……”
青年干净修长的手指朝案几上点了点,笑意很浅,“问这个做什么?”
“怕我将自己折腾死了,留你当寡妇?”
她心存试探,手指扣着袖边,佯装惶然,不语。
“夫人莫慌,方才放个大话而已。”谢满衣眉间挑了挑,轻飘飘的语气里一片堪称刻薄的讥嘲,“本质上,我只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越青雨眸微微睁大了一些,一眨不眨地抬起头看他。
“……?”
又叫他寻到了时机。
未免太过睚眦必报。
越青雨心里腹诽,一打眼却瞧见了他胸下再度淋漓的鲜血,霜白的衣衫上一片鲜艳刺目,面色却还很是温和淡然。
越青雨微愣地看了一会儿,心思流转。
这人确乎不像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这样一道厉害的伤口,便没几个人能受得住,遑论他的腿……经受的痛楚应当更多,否则不会到如今还难以医治。
他低着眼皮,轻笑不屑,“夫人不是早看出来了么。”
“还有话问么?”很快他便收起了面上的恶劣,挂着一副温温的笑意,黑眸望向她。
越青雨闷闷摇了摇头。
她再问他,他也不会说实话,只随口便将话引到旁的事情上,将她的问全数堵了回去。
“既如此,”他的目光清冷,分明不掺杂半点情绪,话语却难掩暧昧,“滟滟,可以请你帮我换药么。”
越青雨慢慢眨了眼睫。
好生怪异——
说要经过她的允许,他果真用了‘请’字,只是,为何这样反而更让她无所适从了。
谢满衣的手指轻轻放在胸前,如玉的指尖捻上血迹,如是扎眼,叫她微微恍了神。
自青年唇齿间溜出来两个字:“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