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狂风带着一股湿冷的水汽,直直扑面而来。
这场面竟很是诡谲,尚未建好的房屋遇大雨又有倾倒之势,青灰色的墙壁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方圆几里荒地,只他们七八个人。
周遭护卫已握住剑,谨慎的察看着四周,半分不敢松懈,两腿相叉,摆出迎战的架势。
而那俩马车孤零零的立在空地之中,马儿嘶鸣着,也惶恐不安地踏着前蹄。
“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堪堪擦过谢满衣的胳膊,被他眼疾手快的拉着越青雨往一侧去躲。
紧接着,荒草之中,不知从何蹦出数十个黑衣人,各个手提长剑,直迫谢满衣而来。
他眯了眯眼,杀意已从周身升腾而起,语气却很平缓,“有人会护着你回去。”
越青雨精神高度紧绷,幕篱被吹开,脸上浸过雨珠,趁着身后遮云蔽日般的高山,神色稍有些惶然的意味,闻言更是下意识紧紧攀附上男人的臂膀,仓惶摇头,却被他以手刀砍在后颈,骤然推入马车,那力道不容抗拒。
很快,这辆马车行驶了起来,紧随其后进去的合璧能听到前方刀剑相击的声音,那是护卫在保护这辆马车。
合璧望眼昏迷的越青雨,心下惴惴不安,只得将人安置在车座上,用手安稳托住她的头。
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幔,合璧睁起眸,往后面看去,青年提着剑,那件玄
色大氅被扔在地上,他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
天光尽敛时,平地上横七竖八倒下许多具尸体,却因雨声将此处的刀剑相击之声盖住,是故村落之后暂时躲雨的人竟未闻一丝风吹草动。
不稍片刻,蜿蜒在地面上的血水便尽数被雨水冲刷干净,谢满衣霜白的长袍上遍布血迹与泥水,连俊美的面庞上都染着血痕,却未有一丝是他自己的,这模样颇为狼狈,并且粘连在身上很叫人难受,谢满衣嫌弃地皱起眉。
他抬眼望住高峰,深沉沉一片浓雾,去了也未必有所获——
他并非只为探看那树丛,更因暴雨之下,才能凭雨流勘测河道,继而确认开挖暗渠的位置。
朝廷既无作为,那他必得先为百姓谋个生机。若无沟渠引水,那之后再逢暴雨,这几处村落还会重复此次灾难,因而暗渠建造之事不可再拖。
谢满衣心下思忖过后,决意先回郑府,改日再入山勘测。
他挥挥手,声音肃冷,“将此地清理干净。”
———
月色融融,屋里点着六盏灯烛,灯火辉明,映衬在塌上人苍白的面容上,极显得她脆弱不堪。
合璧坐在床边,眉眼泛着担忧之色,不觉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并不烫,但是她却始终醒不过来,额上还往外冒着细汗。
越青雨眼睫颤抖两下,迟迟将眼睁开,她甫一动作,便觉后颈扯得头都有些痛,想撑着床面坐起来。
合璧眼眸一亮,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扶着她坐起身,将一个软塌垫在她腰后,支撑着她半靠在上面。
摇晃的灯烛照着她纤瘦的影子,越青雨动了动身,拢了拢散在肩前的头发,伸手往颈后揉,却没忘了问谢满衣。
合璧一滞,并答不上来。
这时,一扇屏风外,响起轻轻的两道叩门声。
合璧迅速去开门,一抬眸,正撞上谢满衣懒散怠倦的目光,她撇开视线,恭敬行礼。
谢满衣声息清淡,却是不容置喙,“退下罢。”
合璧咬咬唇,终是依言退下。
谢满衣依旧拄着根木杖,步子缓慢地往屏风后去。
青年一身凛冽寒意未消,将霜白狐裘拭下,掀袍坐在了床边,他倾下眸光,对住女郎形容可怜的面庞。
谢满衣眼白尚且泛着一丝红,挑眉,似笑非笑,“还是吓着了?”
他分明没叫她瞧见甚么血腥场面,怎么还这幅孱弱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青年啧了下。
越青雨睫羽轻抬,眸光恹恹的扫视过他,见他未曾受伤,语气藏着几分幽怨,“后颈很疼。”
青年安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眼眸浮起笑意,“疼啊?”
他顺着她的话来说,却起几分逗弄心思,竟未曾发觉自己轻柔而带着哄声的话音儿。
纱帐小幅度的动着,掩去几分屋里明亮的烛光。
越青雨辨不太明他的表情,侧过头去掩唇轻咳,半晌,她眼尾沾上一片湿红,小声道,“真的疼,是你……”
她顿一下,后面的声音低得他都没有听清。
谢满衣手掌忽然扣住她的腰肢,凑近了一些,极自然地道,“大点声。”
他垂下眼笑了一会儿,连肩膀都乱颤,才再度开口,声音低倦,几分别有意味,“我怎么了?”
越青雨别过了脸,眼底微光在昏红烛火里漾漾生波,男人若有似无捏着她的腰窝,将她磨得极痒,她原本便未完全清醒,还打着昏儿,眼角一瞬便泛红噙起了泪花。
她泫然欲泣,霜白的肌肤上慢慢地晕上了薄红,潮湿的眼睫不断的颤动,倒像是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谢满衣喉结无声滑滚,神色却半分不显,他声线微哑,话里带着浅浅的倦意,“很疼吗。”
便得来少女轻轻地点了下颌。
她眼底化水的眸,倒映出青年昳丽的长眸,“我帮夫人揉揉。”
他的声音浸在夜色里,说话语气偏缓,听起来温柔含笑,“想要我轻些还是重些。”
越青雨直了直腰,想避开他别有意味的揉捏,檀口微张,吐出一句疑问,“怎么样是轻的?”
她哪里知道他的力度。
越青雨眸光微闪,睫羽沉倦的开合。
青年面上淡定而从容地握住她一边肩膀,将人靠在自己怀里,一只冰凉的手滑至她后颈,以力道去揉搓,他道,“这样是轻的。”
越青雨抬起眼来,“那你再重一点。”
这话不知为何很奇怪,她说罢便觉羞耻一般闭上了眸。
她动弹不得地仰靠在他肩膀上,侧脸触碰一点他滚烫的脖颈,听他在耳边轻笑,“好啊。”
他的力度遂加大一些,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慢游移在她后颈之上,竟真的将酸痛消下一些,越青雨忽觉头脑也不再那么昏胀了。
颈侧微冷的手不容忽视,他另只手且在她腰际摩挲,而他身上的肌肤却烫的吓人。
越青雨倏然抱住他修长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脸,两人侧脸摩擦着,带起一片暧昧的温度。
倏然,她后颈被人牵引着往后退,青年捏着她细白的颈子,眸光触及她微潮的脸颊,声线有些不稳,“你做什么?”
他声音沙哑得过分,幽暗而沉静的眸光细细凝睇过她的面庞,自那两弯淡长的细眉,穿行过她唇色浅淡的唇。
越青雨抬起湿漉漉的长眸,以手去贴他的额头,触碰到一片灼人的温度,她声音轻颤,“你发热了。”
掌着她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松动,越青雨重复道,“你发热……病了。”
谢满衣唇边提出个浅淡的弧度,只轻轻地一带,便将人又带到面前,他忽而笑了一声,音色有些哑,“那又怎么样?”
“你亲亲我?”他自喉腔里发出一声笑,几乎与她面对面地贴着,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气息热烈地喷洒在她的脸上。
越青雨脸颊也跟着烧起热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