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焰第一回死的那晚,他痛改前非要当个称职老父亲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
“我都60了。”父亲为他的本性难移开脱,“你不至于为此伤心的,对吧?”
我一脸迷惑。
“激素什么的。”他补注,“你刚生下周归就闹得不太平。”
“有空到周边看看,一座新的庄园已经拔地而起了。”我听着韩多恢那两句画蛇添足的话,拿脚抠出来的。
他若是不多此一举,我没准还会伤心一下呢。
“你们年轻人都这么说话吗?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难过,谢谢你的父爱。”
他拍拍我的肩。“那就行。”
“就这样吧。”我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屋里走。“能源寡头,少一个是一个。”
听见寡头两个字,父亲不禁瞥来一眼。
“不要这么敏感,爸爸。”我忙说,“大水还能冲了龙王庙不成。”
“那个人我帮你打听打听。”他找回话题。
我无所谓地耸肩。
半小时后,他的秘书给出了答案。韩多恢这位养在金屋人不知的“爱人”是名优秀的演员,曾为不同豪门皇室救场过诸多角色。
我听罢直摆头。“真是风霜不变韩多恢。”
不知怎么,心里反倒有些失望。
“你就当租了一个月的陪伴犬吧。”父亲说。
“免费的,爸爸,他还花钱租了个伴侣到我面前撑场面。”
“嗯,是你赚了。”他敷衍道。“关望星待会儿到,他来看你。”
关望星瘦了很多,皮肤也晒黑了,眼眸不似从前那般空濛,玻璃球里结出了坚硬的芯。
他在门口踟蹰了片刻,猛步进入,脚步太快,停下时腿碰到我膝盖上。随之意识到不妥,他又退后了两步。
我们对视。
他貌似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又不知先说哪句。我则想不出要说什么。
这间屋是我母亲生前最爱待的地方,室内一切布置都还维持着他活着时的模样。这间房的气息和整栋建筑都格格不入,闲静,高雅,慵懒,仿佛被一双圣洁的目光笼罩着。
阳光穿过百叶窗,淡成月光。他的面孔被百叶窗的投影割成灰一条白一条,窗帘摆动,他的脸也跟着抖动。
“我怎么觉得你大了好几岁。”我说。
他抚了抚下颚:“可我把胡子剃了。”
“多陪陪周符,他很焦虑。”我用了长兄的口吻。
他手迟疑地摸向我这边,又局促地收回。
“好好对他。”
“嗯。”他喉咙哽了下。
“爱他。”
他喉结上下滚动,这次连声都没出。
我:“嗯?”
他摇起了头——我不确定是窗帘在晃还是他的头在晃。
“你找了个非常理想的伴侣。”我定义道。
“是……漂亮,善良,浪漫。”
“多招人喜欢。”我声音轻柔,却自上而下。“再说,你们匹配度那么高,可不是天生一对。”
“是很招人喜欢。”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但随即又自我说服般地肯定道,“他很爱我。”
“明白就好。”
还有两天就是婚礼,他心慌神乱,苦苦挣扎,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