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上半部都塌了,碎裂的石砖堆在正屋窗外,窗边的墙壁上也被砸出不少裂缝,还有道危险的缝隙正顺着窗户的上沿蜿蜒攀上了屋顶。
顾承宴皱眉,和赛赫敕纳对视一眼后,提出去屋外看看。
圣山这番地动剧烈,秋日里还异样地刮起白毛风,只怕对整个极北草原的影响都不小。
房门外已推起半人高的雪,赛赫敕纳拉开门后,那些积雪立刻像泄洪般涌进屋。
这是顾承宴第一次直面极北草原上的白毛风,门外浓雾重重,目所能见处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
院墙、关畜生的小屋,还有屋外的草地、远处的桦树林,全被扬沙一样的白雪覆盖,半空中寒风不歇,不断将地上的落雪卷上天。
要不是小院内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顾承宴根本无法分辨这外面哪是哪,也难怪特木尔巴根和他讲白毛风天时是满眼惊恐。
这样一片纯白严寒的世界里,还真的很容易迷道,加上极北草原本就贫瘠,迷路之后很容易冻死饿死。
顾承宴深吸一口气,握着赛赫敕纳的手紧了紧。
赛赫敕纳大约也看出了他的不安,立即用温热的手掌回握他,“乌乌不怕。”
顾承宴张了张口,本想反驳说一句谁怕,但身体却忍不住往他那边挨了挨。
赛赫敕纳抿嘴偷乐,牵着人继续查看:
许多原本挂在粮仓墙壁上的熏肉掉到了雪里,而大半的干草也被厚雪浸湿。砖石掉下来,砸碎好几只装油盐酱醋的瓦罐。
顾承宴多少有些心疼,这些调料都是从大市集上换回来的,下回商人来还不知要多久。
不过好在他和小狼崽都没事,关牲畜的屋子也没事,这些身外之物……有损就有损吧。
两人绕着小院走了一圈,搬了点吃的东西到正屋,重新打扫加固门窗后,又单独通了烟道、拨旺火。
两人挨在一起醒醒睡睡,都以为这诡异的白毛风天很快就会过去。
结果次日,外面刮着的风势不减反增,雪还越下越大,天空也布满浓云,昏昏暗暗的、分不出是否天亮。
顾承宴趴到门边观察了一会儿,才发觉这白毛风的厉害之处:
它就像是草原上的飓风、雪暴,能把天上的雪刮到地上成冰,又能给地上干爽的白雪卷到半空成云。
若换平时,白毛风刮一阵就该停了,但偏巧这回遇上了圣山地动,山峦上接连崩落的雪就成了白毛风的养料,周而复始、始终不歇。
所以这覆盖四野的白没有削减,反愈演愈烈。
——明明昨日还能隐约视物、看见些东西的轮廓,今日却连远处的圣山峰尖也看不见了。
院里的积雪又厚了些,踩上去沙沙作响,大半是被狂风卷进来的干雪。
赛赫敕纳想了想,与顾承宴商量着干脆给草料全送进圈里,然后将剩下的食物全搬到正屋内。
在白毛风天里,外面的情况全是未知,尽量待在原地不动、找个容身之所才是万全之策。
然而,这番简单的行动也并不顺利:
先是搬出来草料就废了好大的劲,干草被雪打湿,比平时重许多,还有不少新鲜的紫花苜宿被压在砖石下,扯出它们又用去不少力气。
而后刚打开圈舍,里面受惊的羊群就不顾一切地涌出来,撞得顾承宴抱着草筐就跌坐在雪里。
赛赫敕纳暗骂一句,忙过去给乌乌捞起来。
掸去顾承宴身上的雪,这么一会儿功夫,圈里的羊竟就都跑出去、消失在白茫茫一片风雪里。
顾承宴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匹枣红马就跟着蹿出来,要不是赛赫敕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