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牙勒部翟王虽然对外宣称和小儿子断绝关系,但他若是以此为借口闹起来——事情也不好收拾。
老人为了戎狄王庭殚精竭虑,表象也平常。
倒是那大萨满,他脸上涂满油彩,但顾承宴还是看出了他有些心慌,眼神在乱飘,问什么话也反应慢半拍。
那些磷粉、貂血的手段,本来应当是他们这些做萨满的最懂的把戏,但偏偏他就一点儿没看出来。
还一会儿顺着他们说有冤屈,一会儿又说只是偶然刮风,长生天收走的魂灵不会再重归故里。
反正态度暧昧,一瞧就很有问题。
但顾承宴有一点想不透,那就是如果大萨满是幕后真凶,那当日为何是他身边的小黑卓跑来通风报信。
——或者,是小黑卓自己行动时看见?
既有了怀疑的对象,顾承宴的一套连环计还没完,他让赛赫敕纳假托说他做了个梦、梦见了那位遏讫:
“这位夫人说,她能附身在黑貂襁褓上,找到真正行窃的人,还让我将大家都聚齐。”
有了先前三番五次的造势,再加上大萨满那模棱两可的态度,王庭上下都相信了狼主这番话。
赛赫敕纳将王庭众人分别编队,勇士们跟着敖力,老弱妇孺等跟着老梅录,其余人等各自由翟王带领。
在筛选了那些日子出入过王庭的数千人后,剩下的几百人分成几组,每个人都进入那放有黑貂襁褓的毡帐内、伸手摸一摸黑貂,让魂灵甄别。
“毡帐内无人,诸位也无需与魂灵说话,轻轻碰一碰既可,然后看见这盆水了么?”
赛赫敕纳指了指金帐前面的一只大铜盆,一本正经道:“若是窃贼,那水就会变成血水,明白了么?”
众人点点头,都深信不疑、称明白了。
于是赛赫敕纳让他们排好,挨个进去面对“魂灵的审问、甄别”。
期间,他还似模似样地安排了一些间隙,表示魂灵夫人说她“累了”、要休息,以便顾承宴准备和补充。
绕了一圈后,所有人都进入过毡帐,但那王庭金帐前铜盆里的水却并没有变成血水。
其中一个勇士便开口,“主上,这……窃贼不在我们当中?”
赛赫敕纳笑了笑,回头看了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其实是与顾承宴、敖力对上了眼神。
然后,他下令,“灭灯!”
数百人进账摸黑貂襁褓,此刻已是深夜,王庭勇士次第熄灭火盆、火把后,整个王庭草场都陷入了漆黑。
赛赫敕纳让眼睛习惯了一会儿光线后,又下了第二个命令:“诸位,请摊开你们的双手。”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依言照做,结果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他们才发现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了亮粉。
细碎的荧光粉末在众人掌心闪亮,赛赫敕纳环顾一圈后,突然喝令,让人抓住了那唯一一个掌心没有粉末、也没有荧光的人。
火盆和火把重新点亮,顾承宴和敖力先后从毡帐后面绕出来,远远瞧见那张鼻梁还有淤青的脸——
顾承宴恍然:是那个勇士。
那个嘴里不干不净、背地里说他坏话,惹得穆因和他打架的勇士。
勇士还在争辩,说他经过铜盆的时候、盆里的水根本就没有变成血红色,他是冤枉的。
赛赫敕纳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侧的勇士便收着讯号,抬手就拆了他的下巴、叫他再发不出声音。
顾承宴这时也款步走了上来,轻笑着将他们的筹谋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