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搭成的,四个角还不一边高,看上去歪歪扭扭的。
木板上垫着的棉絮已经很薄,但上面一张床单却洗得很干净,枕头也是小黑卓自己缝的。
他的肤色本来偏黑,这会儿看着倒显得青白,嘴唇也是一截一截干裂开,呼吸很困难、听着有些粗重。
阿丽亚进来后,阿利施翟王就带着敖力出去了,剩下萨满正在替小黑卓清创、涂药。
“那我去熬药。”小五拿起草药,对着穆因比划了一下,然后对着站在门口的阿丽亚笑着点点头。
穆因看见阿丽亚过来,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倒在草地上,要不是小五警觉,我……他……”
阿丽亚这时候才能看清楚小黑卓的伤,他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有的鞭伤交错,竟是深可见骨。
人是昏迷了,可阿利施萨满每次洒落药粉,小黑卓的后背还是会紧绷,肌肉无意识地颤动。
阿丽亚咬牙,碍于有萨满在场,便换成波斯语,接连骂了好几句畜生。
穆因听不懂阿丽亚的话,但喜悦、悲伤和愤怒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他愤愤不平:
“德不配位,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做大萨满?”
阿丽亚点点头,却拉拉穆因袖子,示意他——还有一位萨满在此处。
恰好阿利施萨满也回头看穆因,萨满倒没动怒,只是摇摇头,“那牙勒少爷,慎言。”
大萨满再不对、再不好,应当审判他的都是狼主,是长生天,而不是他们普通的信众。
何况今日他只是责罚自己的奴仆,即便小黑卓因此死了,草原上也没有任何一条刑罚会指摘他有什么错。
穆因气不过,跺跺脚站起来,看阿丽亚一眼后,“我、我出去透透气!”
“哎您……”阿丽亚拦他,没能拦住,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帐中,对阿利施萨满抱歉一笑。
那位萨满笑着表示不在意,只继续做手上的动作。
看着昏迷不醒、身上又起了高热的小黑卓,阿丽亚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草原上没有人把他们这群“奴隶”当人,唯有赛赫敕纳和顾承宴,会指给他们一条走出来的路。
阿丽亚一边帮忙照顾着小黑卓,一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从侍从官那里出师,然后去帮助诺拉夫人。
○○○
王庭上下降第一场冬雪时,顾承宴才终于恢复如初,能自己走下地健步如飞,也能自己弯腰穿厚皮靴。
赛赫敕纳抱着他的毡氅满脸遗憾,在顾承宴回头时,又装出一副没事人的表情。
距离大萨满那事已经过去了三日,受伤的小黑卓也终于有了意识,每天能清醒过来一两个时辰。
他多年劳累,干的都是粗活累活,加上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身体底子差,这回受伤算是掏空了身体。
阿利施萨满叮嘱他一定要卧床好好养着,所以阿丽亚、穆因和小五三人,轮番照顾盯着他。
小黑卓虽然挣扎着想自己来,但到底体虚拗不过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床上,脸瞧着都圆了些。
顾承宴能下地后,第一件事就是过去探望了这个曾经帮过他和赛赫敕纳的小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