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窗在这里啊,徐同窗还能害我不成?”
胡文锦好不容易喘匀的气息,平定了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下意识说着。
徐韶华闻言一顿,随后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切:
“瞧胡同窗这话说的,我这……也算不负胡同窗信任了。”
胡文锦摆了摆手,一脸好奇的看着徐韶华手下的头狼:
“徐同窗,这真是狼吗?”
“正是。”
随后,徐韶华将头狼的耳朵,牙齿,尾巴一样一样宛如陈列品一般的指给胡文锦看:
“胡同窗且看,狼的耳朵尖端更尖,且直立不塌,狼的牙齿也更加锐利硕大,再看这尾巴,毛发坚硬却比犬类更加短一些,且呈下竖之状。”
徐韶华家里便养着狼,对于这些如今不过是随口道来,可对于胡氏兄弟来说,他们与狼最亲近的时候,都是狼被做成皮子的时候。
他们何时这么与狼亲近过?
这会儿看着那头狼被徐韶华随意摆弄的模样,二人不由得呼吸一滞,最后竟是差点儿把自己憋的忘了呼吸。
“咳咳咳——”
胡文绣爆发了一阵咳嗽,胡文锦这才响起呼吸,他一边帮胡文绣顺气,一边突然好奇道:
() “徐同窗,我能摸摸吗?我还没有摸过活的狼!”
徐韶华闻言,挑了挑眉,将一旁玩头狼尾巴的啸风捞起来塞给胡文锦:
“头狼不可,这是他的崽儿,胡同窗将就摸摸吧。”
胡文锦的表情直接凝固,随后和啸风四目相对,半晌,他这才低低道:
“徐同窗,他真的不,不咬人吗?”
“不咬啊。”
徐韶华让头狼下去,换个狼来上药,头也不抬道:
“不过,前段时间它跑出去找狼群野了,学会吓人了。”
张钱氏那次来的时候,便是啸风在故意吓人,可啸风打小被人养大,比寻常野狼更为亲人。
胡文锦“哦”了一声,随后这才抖着手,摸上了啸风的脑袋,啸风如今已经脱离了幼崽状态,毛发开始变硬,微黄的毛发有些扎手,但是胡文锦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我摸到狼了!文绣,我摸到了狼!活的狼!”
胡文锦兴奋的像是得了宝贝的孩子,胡文绣见状不由扶额,但随后就被胡文锦拉着手放在了啸风的头上。
“文绣,你摸,这就是狼的感觉。”
胡文锦激动的模样也感染了胡文绣,胡文绣摸了摸啸风,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是狼,是和旁的犬类不同。”
啸风见没有吓到二人,索性也放弃了自己的装模作样,趴在胡文锦的膝上,任二人摸了起来。
等徐韶华将两瓶金疮药用完,这才堪堪处理完狼群的伤口,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夹在胡氏兄弟之间,一脸生无可恋的啸风。
徐韶华不由莞尔,随后招了招手,啸风一脸解脱的从胡文锦怀里飞快的跳了出来:
“我素日不在家,爹娘他们又不敢摸你,回来你老是缠着我摸,今日可是满足你了。”
啸风:“……”
三人从一只狼的眼里看出了无语,不由齐齐大笑出声。
头狼处理好了伤口,又给了啸风一尾巴,这才蹭了蹭徐韶华,带着狼群挨个退出了徐家院子。
而等狼群离开后,林亚宁这才端着茶水走了出来:
“天爷哎,这些祖宗可算是走了,你们是华哥儿的同窗吧,这回让你们担心了,快来喝些茶水吧。”
徐韶华让二人自便,随后去净了手,胡氏兄弟方才也撸了狼,连忙跟上。
等三人一身清爽的坐在石几前,桌上已经备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和一盘点心。
胡文绣这时才有闲心端详徐家的屋舍,他抬眼看去,自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拔地而起的万木岭,绵延起伏。
如今正值春暖花开之时,山间雾团不散,作浮岚暖翠之态,而那淡淡青山之下,与碧草相接,蔓延至院外。
徐家的屋子在胡文锦看来是有些紧凑的,每间厢房都紧紧相依,唯独院中种着一小片雅致的碧竹。
而另外一边,竟稀奇的辟了一处空地,里头长着刚冒出嫩芽的蔬菜,一
旁的角落却有几株鲜妍的野花在阳光下明媚绽放。
一风雅一世俗的两处竟然处在同一空间,可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之感,让胡文绣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丝荒谬。
这才多久,他被晏南那好山好水养出来的高眼光就这么堕落了吗?
徐韶华并不知道胡文绣在心里想着什么,他方才一路回来累狠了,偏还要帮那群狼处理伤口,这会儿终于闲下来,便先吃了块点心垫了垫。
胡文绣看着徐韶华直接囫囵吃下一块点心后,一脸欲言又止:
“徐同窗……”
徐韶华抬眸看去,胡文绣深吸一口气,随后为徐韶华倒了一杯水:
“徐同窗,喝口水,点心干涩,当心噎到。”
徐韶华也不矫情,直接谢过,随后这才笑着道:
“文绣同窗见笑了。”
胡文绣摇了摇头,忍不住又看了徐韶华一眼:
“我只是没想到,今日看到的徐同窗,似乎……格外不同。”
徐韶华闻言一笑:
“这有什么?在自己家中,自然就放松了,文绣同窗想必在家中也应当不同才是。”
胡文绣还没有说话,胡文锦便直接接话道:
“是不同,在社学还能轻省些,要是在家里,我还怕父亲要累死文绣呢。”
“兄长!”
胡文绣唤了一声,胡文锦却没有消声,只是转为小声嘟囔:
“寅时起,亥时休,我一个身子康健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文绣这么个身子骨呢?”
徐韶华闻言也是面色一顿,他观胡文绣对其父态度亲近,料想其父也应是通情达理之人,却没想到……
“兄长,父亲只是心中着急罢了。”
胡文绣叹了口气:
“况且,这么久的时间,又不只是读书。”
胡文锦没吱声,但他这会儿确觉得徐家小院颇为舒心,整个人微微和缓了面色,深吸一口气,都觉得格外清新。
胡文绣见状,也不由微微一笑:
“徐同窗还说自己此前不通风雅,我看你这家中小院,闲适悠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文绣同窗若是喜欢,日后可常来坐坐。”
徐韶华这话便是邀请了,胡文绣闻言一时有些惊讶:
“徐同窗这话……”
“今日文绣同窗得知我家遇狼,还愿与胡同窗前来一趟,这番情谊我自当铭记心间。”
胡文锦便罢了,可胡文绣此前一直待自己不远不近,今日之事倒是颇为难得。
“我……那便却之不恭了。”
胡文绣思索了一下,冲着徐韶华笑了笑。
胡文锦在一旁听完后,也不由道:
“徐同窗这是只邀文绣不理我吗?”
徐韶华不由失笑:
“胡同窗与我的关系,难道不是可以随意前来吗?”
胡文锦听了这话,这才高兴
起来。
清风穿过竹叶,发出簌簌之声,三个少年却觉得他们此刻的关系仿佛更加亲密了。
刚用过一盏茶,林亚宁来招呼了胡氏兄弟留饭后,厨房里便响起了切菜声。
胡文锦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接地气的声音,整个人颇为稀奇,而胡文绣放下茶碗后,却不由好奇道:
“徐同窗,今日那些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狼的眼神看着并不和善,且以徐家的情况不可能在家中养殖这样多的凶兽,想必其定是野外的狼群。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群狼大白天堂而皇之的来到徐家?
胡文锦本来正好奇厨房的切菜声,这会儿听了胡文绣的问话,整个人立刻转过头来,看着徐韶华。
徐韶华被二人盯着,便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家与狼群的渊源:
“我们家与狼群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如你们看到的这座宅子,便是当初打起了狼群中的狼,去县衙换来的银子所建成的。
那头狼见打不过,索性便将自己的崽儿压在我家做了狼质,如今白日前来,只怕是遇到了难事。”
“难事?”
胡文绣很是敏锐,徐韶华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狼群身上的上都是些刀剑伤,也不知是有人上山打猎还是如何。”
徐韶华虽是如此说着,可是却并不认为是这个肯定,青兰村便在狼群的驻地之下,有没有人上山打猎,村人能不知吗?
“刀剑,剑……”
胡文绣喃喃着,大周对于兵器管辖十分严格,刀剑这种武器除了武林人士外,便是官府所用,且多为世家侍卫。
胡文绣将自己知道的事儿道来,徐韶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如此说来,伤了狼群的人,应当是官府中人了?”
“可是,狼群他们一直住在深山,好端端的又怎么会遇到官府?总不能是被人寻仇吧……”
徐韶华说着,突然顿了顿:
“倒也不是全无可能。我说那些家伙虽然伤了,可是一个个还气势骇人!敢情他们是跑去寻仇了啊!”
徐韶华这话一出,胡文绣都懵了:
“狼群,寻仇?”
这四个字分开还能理解,这合在一起,胡文绣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徐韶华却回想起自己才遇到狼群时的模样:
“去岁冬,我遇到那群狼的时候,他们狼狈极了,且我们青兰村这里的山少有狼群,一看便知他们是远途迁徙过来的。
如今想来,能让狼群发生迁徙的天灾,哪怕有万木岭相隔,可也不至于全无音讯……只怕,那是人祸作乱。”
徐韶华这话一出,胡文绣也坐直了身子:
“霖阳府倒是与泰安府只隔一岭。”
“是许青云!”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