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主家费心了。”
随后,牙人将钥匙交给徐韶华,乐滋滋的离开了。
众学子等徐韶华和牙人说完话后,这才笑着道:
“看来这次又占了徐同窗的便宜了!”
“徐同窗一言令屋主心折,连我等也受益匪浅啊!”
“咳咳,这就是那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
大家打趣的说着,徐韶华闻言笑眯眯的看向其中一个学子:
“既如此,那明日便请王同窗闻鸡起舞,来叫我等起床了。”
“呃,徐同窗,别这样嘛!”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朝院子走去,而被徐韶华拉过来的凌秋余只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这样的同窗情,何其可贵,可惜……他从未拥有过。
“凌兄,进来啊。这里面厢房不少,凌兄也来选一选吧。”
“我,我可以吗?”
凌秋余有些犹豫,他原本以为徐兄弟与自己同为寒门学子,可如今来了府城,客栈东家识得他,考前住地也有人双手送上,他与徐兄弟不过萍水相逢,哪里值得他这般厚
待?
徐韶华还未说话,便听到对面的门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凌白藏,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
对面的人家并不比这座小院清幽雅致,因为此处优越的地理位置,直接被屋主改成与会馆相似的布局,顺着大门看去,都能看到里头被分成数间小屋子的狭窄拥挤。
就这,也供不应求。
凌白藏看到那男子面色微微一变,这便是他同路而行的同窗之一了。
那人见凌白藏不语,当下只是冷冷道:
“我不管你是如何寻到这里,这里一间屋子便是一两银子,你也拿不出来吧?
况且,如今各县考生都已来的差不多了,这里头可没有给你落脚之处,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凌秋余闻言,他只看向那男子:
“曹青,据我所知,你家中并不富裕,你如何来的银子住在此处?我一觉醒来,身上的盘缠也都消失不见,你可知缘由?”
凌秋余这话一出,曹青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偷了你的银子?你随我去见官!”
曹青直接冲下来,他比凌秋余矮了一个头,这会儿只抓着凌秋余的手腕,气的面色涨红:
“我倒要让知府大人看看,你这等诬告之人,如何配得上一府案首!”
曹青虽然身量不高,可是力气不小,这会儿紧紧抓着凌秋余的手腕,凌秋余竟是一时挣脱不得。
可下一刻,徐韶华便走到凌秋余身旁,只使了一个巧劲儿便让曹青松了手,曹青看着那与自己一般高低的少年,面色微变:
“你是何人?你想要掺合我们的事儿?”
“我是何人不重要,方才阁下差点儿伤了凌兄的手骨乃是事实,若我不出手,阁下难不成要担下考前残害同窗的罪名?”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曹青看向凌秋余,这会儿凌秋余正皱眉揉着自己的手骨,他生的文弱,腕骨纤细,这会儿上面红色的指痕清晰可见。
而这样的力道若是再重几分,拉得凌秋余手腕脱臼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你凭什么说我残害同窗?!”
曹青有些后怕,但仍是嘴硬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只看了曹青一眼:
“寻常人善用右手,而若是方才你冲过来用右手的话,只会伤到凌兄的左手,可你用了左手。”
徐韶华看了一眼曹青的左手,曹青立刻道:
“我是左利手!”
“是,你左手比右手更粗大一些,是左利手无疑,可是你知道,旁人便知道吗?
旁人只会知道阁下为了不让凌兄科举,故意至其右手受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呐,阁下。”
曹青看着那眉眼如画,风姿特秀的少年,被他一句“阁下”叫的心慌,当下只磕磕巴巴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上来就污蔑我偷了他的银子?我最恨别人污蔑我了!这次赶考的
银子是我娘瞒着我绣了三个月帕子才攒出来的,他凌秋余岂能这般诬我!”
凌秋余闻言,表情也不由一变,他沉默片刻,上前一礼:
“曹同窗恕罪,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曹青本来是生气的,可是想起方才徐韶华的话,只摆了摆手:
“算了!你走吧!你自己走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一来就污蔑于我,此番科举后,只当你我不相识!真是晦气!”
“等等,曹同窗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自己走的?”
“本来就是!你那车夫走的时候说了,你嫌我们是个累赘,自个先走了,结果我都来了两日了,你才来。”
曹青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对于凌秋余很是不满,而凌秋余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莫不是诓……”
凌秋余话没有说完,徐韶华便拉了拉凌秋余的衣袖,笑着上前,对着又要被气发火的曹青道:
“方才凌兄一时情切,还请阁下莫怪,不过,也怪不得凌兄着急,实在是凌兄差点儿便没了性命……”
“什么?”
到底还是学子,这会儿曹青立刻看向凌秋余,见凌秋余好端端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不若阁下随我们入院详谈?”
徐韶华指了指小院,曹青一怔:
“这院子是你们的?我们来的时候与那牙人怎么说,他连瞧都不给我们瞧!”
“只是暂居此地而已。”
随后,三人进了小院,在明堂刚一坐定,曹青便忍不住道:
“这位小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凌白藏他现在好好的,怎么就差点儿没命了?”
“此事说来话长……”
徐韶华简单将自己捡到凌秋余的事儿说了一遍,曹青不由皱起了眉:
“难怪他来这么晚,只怕是车夫给他的食水里下了药,连夜带着他跑远了。
凌白藏,你可真命大!也是你遇到小兄弟这么一个贵人,不然你怕是要丢了小命!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的……”
曹青嘟囔着,凌秋余看了曹青一眼,本来想要说话,但徐韶华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凌白藏太急,容易用词不当,更容易让本被安抚下来的曹青被激发怒,倒不如这会儿安安静静,再露出一二委屈凄凉的模样即可。
徐韶华随后搭了一句话,曹青便直接竹筒倒豆子的将一路的事儿都说了:
“这回我们九人同行,天热了,大家最多两人一个马车,多出来的一个就是凌白藏。”
曹青看了凌秋余一眼,没有说凌秋余之所以多出来就是因为大家排挤他的真实原因,徐韶华也没有追问,只道:
“这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既是一道出行,凌兄又怎会独自离开?莫不是之前你们起了什么冲突?”
曹青看向徐韶华,惊讶道:
“小兄弟,你真是神了。这
都能猜到?凌白藏临走前,几乎把每个人都得罪了,便是我想要与他说和,他都不理人,那他要走,我还能拦着?”
“你什么时候要与我说和了?”
“我们上路的第三天!我中午和你呛了句声儿,夜里找你,明明你马车里有动静,就是对我避而不见!”
曹青说起这事儿就来气,差点儿又和凌秋余吵了起来,可是凌秋余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我那夜,应该睡着了……”
曹青只是环胸冷笑,显然不相信凌秋余的解释。
他亲耳听到的动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信他自己!
徐韶华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凌秋余为何被马车带走后,他的同窗视若无睹了。
原来,凌秋余早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那夜之事,已无第三人知晓,两位也不必为此争个高低。不过……凌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车夫带走,若是他日凌兄出事被人发觉,只怕于阁下及其他人的名声有损。
况且,我虽与凌兄相处不久,却也知道几分凌兄的品性,阁下方才所言我暂不发表见解,不过,如今院试尚有十日,我倒是对阁下的处境堪忧……”
徐韶华这话一出,曹青眼睛一瞪眼立刻道:
“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兄乃是上一届的府案首,此番却落入这般境地,若不是我们的队伍恰好经过,只怕危矣。
可是那车夫乃是为人做活计,与凌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看管马匹、马车是他的职责,如今马亡车损,他就不怕吗?
想来,是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才是……”
徐韶华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几乎只曹青一人可以听到,而曹青表情微微一变,徐韶华继续道:
“这一次是凌兄,那下一次,会不会是旁人呢?”
曹青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了下来,随后,他一把抓住徐韶华的手:
“小兄弟,你,你说这件事儿该怎么办?我上一次府试第十名,要是没有凌白藏,是不是就轮到我?”
徐韶华摇了摇头:
“这件事说不准的,还需要阁下小心防备才是。”
曹青闻言,只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而等曹青离去,凌秋余也忍不住道:
“徐兄弟,曹青他会不会是……”
徐韶华垂下眼帘,淡淡道:
“他只是防凌兄来此仍要科举的一把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