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秒钟。
时寸瑾扒干净戈贝利尔安插在猫眼议会和高等阁下们身边的所有眼睛承载体。
时寸瑾的精神思绪分散。
此时此刻,时寸瑾通过戈贝利尔的记忆,【看到】:老阁下洛克希。
洛克希靠在医疗器械中,疲倦地半敛睫毛,有气无力地问一旁的侍者:“德斯蒂尼…到主舰那边了吗?哦…克莱因已经接到他…开始介绍主舰了吗?好…好。”
一位猫眼医生正在为洛克希阁下注射日常维持意识清醒的针剂——时寸瑾的视角,就是这个注射针剂的医生视角!
同时,时寸瑾的精神意识还【看到】:瓦伦丁。
“第901条辩论重点是…”瓦伦丁猛地往圆桌上一扑,用力拍到桌上堆积的文件资料,一时间满桌A4资料纸犹如鹅毛飞舞,落满一地。瓦伦丁崩溃大喊:“怎么光和一个东天弓星区的家族谈外交贸易就要背1600页外交辩论准则啊!!!!我怎么就不是高等A血的军雌啊!!我把你们这群能扯1600页的首都盟都杀了!!!”
五秒后。
瓦伦丁含泪弯腰捡学习资料,“算了算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都是人情世故。”
——时寸瑾的视角,是瓦伦丁曾开心介绍过的,守护者队长,汉米尔。
同时。时寸瑾【看到】:早几小时前,克莱因·加里带着德斯蒂尼·沙利叶乘坐电梯时的景象——视角来自克莱因·加里唯一带着的守护者队长。
同事,时寸瑾【看到】:一位他只听过名字,但从未见过本尊的高等阁下:约瑟芬·冯·法洛。
他正在与一位面容稚气,身量高挑的少年打视频通讯。
“简宁现在的家主是弗兰基米尔,他是你的半血哥哥,你可以亲自去找他谈你的家族合作。勇敢点,克里斯蒂安。”约瑟芬·法洛面色宁静,声音如霜,“有点自己的主见,别总听你雌父的话。今天就这样吧,如果下次申请见面,谈话主题还是想让雄父帮忙和你的半血哥哥讨合作的申请见面,直到你成年礼之前,雄父都不会见你了。午安,我亲爱的孩子。”
——时寸瑾这一次的视角,是约瑟芬·法洛身边候茶的侍者。
同时。时寸瑾还【看到】瓦伦丁说过的首都盟阁下们,卷发琥珀眸的斯蒂文·米修正在和朋友们选准备
() 申请的普罗米修斯学科。【看到】已经在写论文报告的费雪·格林,还有坐在哥哥桌边,垂头丧气的红桃心格瑞德·格林。
时寸瑾在同一秒,还通过戈贝利尔的“眼睛”【看到】久闻大名的云端猫眼主城,【看到】真正的猫眼主城圣殿,【看到】许许多多,完全超出时寸瑾设想范围的领域。
时寸瑾所能【看到】的“眼睛”极限范围里,甚至有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第八军团的总驻地。
戈贝利尔的“眼睛”载体,竟然还有高等军团正经服役的高等军雌!
时寸瑾在一刹那,同时翻阅戈贝利尔掌控完完整整一千对“眼睛”的记忆,成功定位一千对“眼睛”的身份。
时寸瑾的精神意志一下子有点眩晕,他的精神先是被凝缩了三次世界崩塌的黑泥咒怨尖啸,又在这样的折磨环境里坚持下潜,抵达黑泥尽头,又看到前三次坍塌世界的死河。尽管圣阁下的奇异天赋一直在抚慰时寸瑾的精神疲倦,时寸瑾还是感到一阵阵洗不干净的精神疲倦覆在肩头。
但时寸瑾只轻喘几秒,眼神瞬息清明凌厉,强制搜查戈贝利尔记忆的第4秒,他开始深剖戈贝利尔握在手中的核心底牌,控制所有蛾种电击颈环的终端密钥!
4秒,4.4,4.7,5秒。
第5秒。
时寸瑾的意识感知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咒怨版死亡重金属摇滚在耳边炸响:【——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军团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异兽!异兽来了!异兽比军团先一步来了!!】
第6秒。时寸瑾立刻抽离默读科技密钥记忆片段中的专注。6.1秒,时寸瑾所待的意识虚构景象,荒芜嘉年华城的昏沉天空,破了洞,脓流般降下无数带着恶意咒怨的黑泥。
每一大团黑泥中都有无数漆黑的手臂伸出,那些手臂连着不停乱抓空气的鬼手,顷刻间,6.3秒,黑泥如大雨铺满荒芜嘉年城。
荒城遍地是如芦苇群一般摇晃的鬼手。
那些鬼手从黑泥中爬出来,漆黑枯瘦的手指骨像蜘蛛脚一样有力,它们窸窸窣窣地疯狂抓在地上,全城搜捕着什么目标。一片鬼哭的荒芜嘉年华城响起一阵阵“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的抓玻璃黑板的尖锐异响。
这一切发生,不超过8秒。而戈贝利尔降下黑泥与鬼手血洗嘉年华城,只用了1.3秒。
戈贝利尔发现我成功入侵他的精神世界了。时寸瑾瞳孔一缩。戈贝利尔反应快,太快了!
下一瞬,时寸瑾毫不犹豫先把搜刮出的一千只“眼睛”身份,背到一半的颈环终端密钥数字投射到自己的意识浅层——系统就寄宿在那一层。
时寸瑾为了强搜戈贝利尔的记忆,直接把神经触须穿刺戈贝利尔的脑桥体,全神贯注地下沉彼此的神经深海,他意识下沉得太深,一时半刻无法全部抽离,也收不到系统的回应,他只能先送一部分信息出去,让系统先行处理重要威胁。
时寸瑾意识潜入戈贝利尔真实记忆的第8秒,他把所有刮到的有效信息
上传成功。
8.1秒,时寸瑾开始抽离精神意识,尝试回到上一层意识场景:崩塌的星海死河。
“你拿了我好多东西,不打个招呼再走?”一道声音忽响。
时寸瑾的意识成功浮回上一层的最后一秒,一双冰冷的手,从时寸瑾站立的黑墙墙面穿墙探出。
那双手自时寸瑾两肋腋下穿过,蛇缠过时寸瑾的肩,十指一张一合,一掌掐住时寸瑾的脖子,一掌捂住时寸瑾的嘴。
“算了。你牙齿利得很。”
半具身体悬藏在黑墙中,只露出半边肩手和长颈头颅的戈贝利尔低头,与时寸瑾轻眯起的冰冷银瞳对视。
戈贝利尔异化成纯黑眼膜的空洞凤眼弯了弯,声音冰冷:“你真是太难请,又太难找了。”
“请赏脸,让我好好为疲惫的你泡一壶下午茶,我狡猾的朋友。”
下一瞬,无数浑浊的污染黑水如雨暴降,淹没时寸瑾。
滴答
滴答
…
…
…
滴答。
…
“醒醒。”
“沙利叶,醒醒。”
“你怎么在露厅睡着了?”
有谁在用手掌轻轻拍[他]的脸颊。
[他]昏沉地睁开眼,一张清瘦稚气的脸出现在眼前。
脸的主人有一双眼尾上挑的黑眼睛,一头柔顺及耳的短银发,身形消瘦,着一套立领双排扣样式的学院黑制服。
所有思绪清楚前,一个词如此自然而然跳到[他]的嘴边。
“哥哥…”[他]顿了顿,又一个词滑到嘴边,“…戈贝利尔?”
“嗯。”银发少年应了一声,又用手掌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捏了捏,“睡迷糊了?”
“……”[他]的思维因清醒而自然延伸,但,[他]没有想起任何东西。
“沙利叶?”银发少年皱眉,双手合掌在[他]面前轻拍,发出轻柔的啪声。
“没睡好吗?叮嘱过你不要贪懒在露台厅午睡,软榻哪里合适你翻来覆去的睡姿?”
不。我睡觉从不乱动,一个姿势能睡到天亮。随后,记忆一片空白的[他]心中自语:我叫沙利叶?
银发少年在[他]身边坐下,替[他]拢了拢因为起身而滑退到大腿上的绒毯。
这时,[他]才仿佛真正清醒,嗅觉闻到花园的清香与水气,触觉感到一阵暖意压在腿上,听觉中流淌着一派轻柔回响的纯音乐,视觉……[他]发现自己半倚在一张软榻上,腰部以下盖着一张柔软的绒毯,软榻边是造型精致的茶组沙发与下午茶摆桌,摆桌和[他]的软榻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瑰艳奇异的鲜切花装饰。
[他]在一片气味舒适宁神的花氛间,看到露台厅四周摆开的璃晶屏风。
屏风镜面上,[他]看到自己有一张苍白虚弱的脸,一头过肩的长银发,一双灰蒙蒙的银瞳。
我在……我是……我今年…
空白的记忆仿佛重新上墨。
我在贝林家族企业驻北极星的一处医疗公司星。
位置是一栋临湖别墅。
我在开间景观露台度过了一场午休。
我叫:【我叫沙利叶·贝林,今年15岁,和15岁的戈贝利尔·贝林是异卵同壳的双生兄弟。】
【我是基因发育存在缺陷的亚雌,哥哥是发育完善的健康雌虫。我们是高等阁下加斯汀·赫恩和克罗斯·贝林的子嗣。】
【我们的雄父是高等阁下加斯汀·赫恩,他是贝林家主的婚约阁下。】
【我们的雌父是克罗斯·贝林,贝林旁系血,管理贝林家族分公司星之一,主研血活制剂。】
【雌父是我们唯一的雌父,雄父不是我们唯一的雄父。】
【雌父在我们7岁时意外身故,雄父在我们8岁时意外身故。
我和哥哥的出生在社会礼法上并不名誉,但我们所在的贝林家族又不是那么在乎礼法的医疗寡头,家族外部光鲜亮丽,内部继承权混乱。
家族内部时有发生第x旁系的贝林设计构陷乃至残害第n旁系贝林,只为夺一星区分公司驻地管理权与医疗科技成果的血亲相残事件。】
【贝林是一个由冷酷、残忍、疯狂组成的家族,在这个家族,只有不断向上爬,吞吃他人…人?】
人。正在熟悉“自己”记忆的[他]怔了怔。
“沙利叶,你今天精神很差,头疼?”坐在他身旁的银发少年忽然出声。
[他]被打断思路。
[他]转过脸,去看银发少年,那是[他]此刻认知中的半身亲血兄长。
[他]和银发少年在生物层面上,流着同一套DNA链条产出的血。
油墨记忆继续染色:
【……在贝林家族,只有不断上爬,吞吃他虫的知识、思维结晶、成绩与血骨,才能活得好,活得像一个正常的虫族,而不是当虫驱使鞭打的走狗马犬。】
【我叫沙利叶·贝林,基因天生缺陷的亚雌,一直活在雌父与亲兄以血编织的保护之后。】
【雌父身故后。
我和哥哥是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彼此的存在,我们流着同一套基因链产出的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彼此的异体同心。
我不能背叛哥哥,不能背叛这个一直保护我的半身。我要像相信自己那样,信任……信任戈贝利尔·贝林,认可……认可……认…?】他怔了怔,一用力思考,神经仿佛有千斤重量,坠得他大脑刺痛难忍。
[他]只好先转开注意力,对银发少年解释一句:“软榻让我睡得不适,没休息好,有点犯昏。”
随后,又一片油墨覆盖到[他]的认知中。
[他]自然而然地问银发少年:“这个点,家族学府那边没放假吧?”
就好像[他]曾有过一万次相似的情感,[他]抬起脸,眉间凝出一股真切
的关心,如此认真,如此专注地望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双生哥哥。
[他]曲动腿,前倾身体,靠近兄弟的学院制服,动了动鼻子,“血味。”[他]不适地说:“有主家那边的高等血过来研学?他们又想训你当枪手和猎犬?”
银发少年看了[他]几秒,笑了一下,“那是因为午餐我吃了血食。”
随后,银发少年伸手捉住[他]因为调整姿势探出绒被的脚尖,塞回绒毯里。
“主家的确来直系血研血了。不过我能整死一批…”银发少年含下一个词,轻嗤一声:“沙利叶,你永远不用担心我被主家血驯化。”
“那个流着家主的血和我们雄父血液的小少爷就是一个…嗤。”
银发少年转移话题,说:“我不会为那种蠢货浪费我的假期。我回来是因为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沙利叶,抬手。”
银发少年还在笑,右手食指却忽然暴增出一截锋利指刀,指刀往左手掌心划去,划出一道深可见白骨的猩红深伤。
“什…你在干什么?”[他]一惊,急措地伸手去抓哥哥的手腕。
但[他]只是一个基因值达不到50%的中等亚雌,根本抓不住高等血哥哥的动作,只能扯着哥哥的手腕,被带晃身体。
[他]紧紧握着银发少年的手。
15岁亚雌的手是一双富养的手,还没彻底发育变骨的手指像几瓣丰肥匀长的卷线花,紧紧勒住少年的手腕,紧拢起的手指缝并出惊吓的热汗,[他]瘦弱的手指抓在银发少年冰冷的手腕上,又热又烫又湿腻。
又热又烫又湿腻,像戈贝利尔第一次挖出支撑别虫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腔。
担忧关怀这种滚烫的情绪是如此鲜明,如此恐怖,如此清晰地被[他]具象化,并成功传递给那双冰冷的手。
银发少年肆意的轻慢表情一瞬凝固。
[他]皱眉,大脑泛着刺刺的隐疼,又一片油墨盖上[他]的记忆认知。
[他]有些恍神,一时没说头疼,而是捉着少年的手晃了一下,命令:“快点愈合。你上个月才获得神经学科的预研修资格,你疯了才在布满精密神经的掌心来一刀。不想拿手术刀了?”
“沙利叶。”银发少年轻喊一声。
不。我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听上去好…中二。
中二?
[他]这样想,仍然没有说出口,只是皱着眉嗯了一声,对银发少年说:“愈合。”
“戈贝利尔,愈合你的伤口。”
少年也学着亚雌的声调,嗯了一下,“不。”
“……”
“我的好消息还没告诉你。”银发少年哦了一声,“好容易生气,好硬的脾气。”
[他]眯了一下眼睛,“是你故意惹我,好烂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