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一句话, “近乡情更怯”, 大概和这种心情是一个道理。
伤口不是不疼, 只是她咬着牙也不想哭号一声,不叫他知道半点她的伤势和情况。大概她的全部脸面都在这里了, 如果展现伤口才能换来对方的怜悯和爱,那她以后还要不停的受伤吗?
她不是那种分不清大事小事的人。平日里若是有无关紧要的小病小痛, 她也许还会藉机对他下手。可今日之事不同, 有暗箭伤人,而且还是在内禁的庭院内, 足以见此人的大胆。
可仔细想想, 大概这并非是预谋的,否则那一箭早就准确地置她于死地, 而并不是仅仅如现在这般,不深不浅地擦肩而过了。
那人到底是谁?是谁这么厌恶她?一个人吗?还是很多人?难道是金吾卫里有奸细?
当时遇袭的时候,只有宋九龄在她身边,不过他应该是个心性正直的孩子,只是机缘巧合的站在那。总之,她出事的时候,蕴空不在。不能不说,她那一刻多希望他立即出现,就如从前那次一样。
记得那时候他说过,“有某在,不会有事。”,现在倒好,真的出事了,他人去哪了?从前说过的话,已经不算数了吗?
多傻啊,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现在,他就那么立在屏外,也会觉得有他陪着是一种莫名的安心。
白皙的肩头被湿了的帕子抹去血迹,帕子泡进黄铜盆里,水立刻就红了。宫人端盆绕屏走,她看见宫人停在屏后对大师行礼,身影错落,然后大师止住宫人,仿佛在低语什么。
宫人离去,蕴空立即拂袖转身,长身一揖,恳切进言,“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公主容臣觐见!”
她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仿佛不叫他今日见一面,他就要把地站穿了似的。也不知父亲如何捱过那些个朝参日的,那样多的朝臣,动不动就举着芴板热心苦口,如何受的了。
浮玉见状,张嘴支支吾吾起来,一时决定不下。
见吗?是有点想见的;可是也不太想见,她以前太拿他当靠山,当依赖,可是关键时候,谁又一定能靠得住呢。
更何况,见或不见,权力怎么能在他?
她见那头身形一动,大概又要讲话,她怕他再说什么肺腑之言,连忙哼哼唧唧地隔空道,“佛子若有什么事,还是隔屏讲吧。我着实不大舒服,就不起身了。”
他闻声抬头,见纱屏后公主身姿柔绰地撑于榻上,还是有气力说话的。
两人其实也就不到十步的距离,无需内侍来回传话,彼此都能听见。她话毕,观望了一会儿,只听蕴空静了片刻,然后道,“还请公主并退左右,否则臣没法说。”
大师声音虽然轻柔,但很是冷峻,口气中有不容拒绝的意思。
浮玉身边的宫人内侍跟着她享受惯了,对这样的严苛的命令也是怕几分的。仆随主意,公主平日就对佛子偶尔触头,这些做下使的,比她更甚。
更何况,佛子是国宰,话一出口就是言重九鼎,谁都知道此事闹的不小,所以公主还没准,宫人和内侍都有了要退下的意思。
浮玉见他们揣手缩头,直往后搓步子,很是动怒,道,“谁让你们走了!”
话音刚落,有一道绯影绕了进来,替她沉声下令:“都退下。此事事关宫危,若有偷听者,莫怪在下以奸细论之,必报于上。”
蕴空忽然闯了进来,立在榻前,颔首叫闲杂人等速速散去。望仙阁的总给使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带人退了个干净,又顺手把大门关上了,大有绝对两耳不闻的意思。
人一走,就安静了,那半碗药糊放在小案桌上,散发出青苦的味道。
望仙阁不是正南面,外头阳光不能全照进来,只是隔着细细的直棂窗勉强洒进来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