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在朝堂中耳濡目染,政治斗争的事情看的太多了。暂时少了国公,这大师更不可任其独大,方才那征战之事,他有重新提起,显然是记得蕴空说的那个军令状。
李睿最需要的是平衡,他希望国公也好,大师也罢,皆权力在他之下才是最好。一箭双雕……他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可眼下的情形,叫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词。
蕴空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他差点就要和浮玉一同困在那里了。此时走出来,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了。
他重新一拜,“臣有把握。还望陛下准臣带一千精骑昼夜与方将军汇合。”
“一千?只要一千么?”
蕴空答,“此战并非征战,而是追击。如今突厥残部困于阴山,做归顺之势,陛下也派了使者前去,想来已经有所松懈。如若出动太多人,恐引起变乱。”
“如此……” 李睿若有所思,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那……朕准奏。即日起,朕暂封你为燕然大都督,明威将军随行,率一千精骑赶往阴山,活捉阿史那思力。”
蕴空肃穆而视,沉沉道,“望陛下不忘答应臣的事……”
话音未落,忽然门外一声抽泣,一道明媚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这阴沉的朝堂之上,仿佛一抹光亮似的,从阴云中穿过来。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众人纷纷回头看过去,只见一绯色的人影逆光立在殿外的门口……却看不清脸。
永阳公主不顾一切地自禁中跑了出来,什么规矩体统全都不管了,眼睛红着,显然是哭过,她站在门口看了看蕴空,等他微微愣住后,慢慢回过身子……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凝固住了。
她看见蕴空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惊异,难过,和不舍。
公主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急步走入大殿,然后直冲冲地向他愈发快步走去,直至小跑,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眼泪润湿了他红色朝服,哭诉道,“他们忽然闯进来带走了车夫和白樱,我这才听说了一切!我不许别人这么诋毁你!……更不让你走!我去和亲,我去就是了,你不要去阴山………”
大师先是踉跄一步,随后感到了怀里熟悉的温暖,方才冷厉的目光瞬间柔软了下来,心里一痛,难以克制地抬手拢上她的肩头,安抚地喃喃道,“不会有事的……这之后,就再也分开了。臣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要抬得起头……”
这宣政殿,曾几何时有过如此之事……
大师克己守礼,从来不会犯错半分,可如今,他这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子与长公主相拥,旁若无人似的,紧紧抱着她,只是沉沉叹气。
众人立在那,生生地在早朝的时候看了这样苦涩的一幕,不由得纷纷哀凄地叹息……大师与长公主的事情的的确确是不假了,一向疏淡的大师也有这样的一面,足可见用情之深。
在场的一位御史见了,眉头一皱,刚想抬袖说公主大师此举不妥,谁想,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忽然不知道被哪个朝臣狠狠踩了一脚,咬着牙关闷声将话咽了回去,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垂帘后的英娘默默引袖落泪,喃喃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陛下,您成全了长公主和佛子吧。”
李睿目光定定地望着,看着眼前这对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