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大师明白过来,公主已经轻快地提衫跑走了。
然而更叫大师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廊下食的时辰里,百官在廊下吃陛下赐的食物,而他作为大师,与尚书令和门下侍中在议政堂单独吃饭。刚出门口,便有一个眼生的内侍提着食盒过来,低声道,“佛子留步,公主有话叫臣带给佛子。”
“公主?哪位公主?”
“回佛子,永阳公主。”
大师很是意外,挑了下眉看向内侍,道,“公主有何事?”
公主居然找大师有事,这话虽然没什么不妥之处,可听在耳朵里实在是有些前所未有。廊下有官员听见了,不禁好事地交头接耳起来,带着几分看好戏地笑意瞧上蕴空。
内侍将食盒递给佛子,低声道,“公主说,叫奴随佛子去议政堂再打开看。”
蕴空更加不解,只得在一片议论声中拂袖走入议事堂,两位同僚已经等在那。
“打开吧。到底什么事?”蕴空撩袍坐下,脸色不豫起来。
内侍称是,这才将食盒盖子挪开,只见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吃食,巨胜奴,婆罗门轻高面,贵妃红,汉宫棋,长生粥,单笼金乳酥(附注:蜜制馓子,蒸面,红酥皮点心,印花圆面片,蒸酥点),都是尚食局的手艺,这些尽是他们参加宫中宴席的时候才吃到的种类。
如今永阳公主一口气全都送过来了,很难让人理解其中是何意。
内侍道,“永阳公主说了,这些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几种,特意送过来给佛子尝尝。尤其是这长生粥,秋天喝这个对身子最好。”
窦尚书凑了过来,摸着下巴探究起来,“房六,这是怎么回事?公主不会在贿赂你吧?”
一向温雅的崔侍中也有些不明所以,道,“永阳公主从来没给议政堂送过吃食……今日倒是罕见了。”
蕴空看了一眼食盒,却也不碰,淡淡道,“拿回去吧。替我多谢公主美意。某吃不得这些东西。”
内侍踌躇片刻,揽袖殷切道,“佛子多少吃一些吧。奴也好回去交差,公主交代过了,务必见着佛子吃些……”
大师顿时不悦,皱着眉头看向内侍,道,“这里是前朝,如此成何体统?叫百官见了,如何做想?公主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做宫人的,难道也不知道劝诫公主?”
内侍吓得退后几步,连连说知错。
蕴空沉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白麻纸上重重写下四个字后,丢进食盒中,拂袖道,“拿回去吧!”
内侍但见大师威严,也不敢多言,赶紧将食盒盖好,灰溜溜地赶回禁去了。
宣徽殿里,公主从那分毫未动的食盒里拿出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公主不妥】。
那四个字几乎力透纸背,挥毫落笔,笔画见隐约都有了飞白,可见大师十分窘迫,又十分生气。
公主无奈一笑,将白麻纸叠好,放进自己枕头底下,也算是他给自己的第一封信了,虽然,这不是什么温柔的情话,不过,也可留作纪念。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入了冬,飞雪吹白了大明宫,将宫阶厚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