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周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锦芸就已经开了口:“他很漂亮。”
“……嗯。”程周策的眉心一跳。
“但他不喜欢你。”
程周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嗯。”
“那就抢回来。”老太太说得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在这位养大自己的老人面前,程周策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展露出自己内心最躁动的掠夺欲。
他说:“我也想。”
程周策从小就被周锦芸这么教,所有自己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学会抢,将想要的牢牢抓紧在自己手中。
周锦芸掀起眼皮又看了他一眼,程周策声音低低道:“可他会生气。”
“真没用。”周锦芸将精致的陶瓷杯子搁在桌面上,也不再搭理程周策,背脊挺直朝着楼上走去。
两人相处起来,不像寻常人家的祖孙。
只是在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周锦芸的步伐顿住,叫了他一声:“阿策。”
程周策抬头看她:“怎么了?”
“你爸爸那里你要是不想见他倒也无所谓,但你妈找到了我这边……你自己想想,我不干涉你的决定,想清楚。”
程周策愣了下,随即神色淡下来:“我知道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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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或许是之前已经在车上睡过一觉,所以尽管是大半夜,沈时曦还是无比的清醒。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套间,空间很大,床铺柔软。
沈时曦翻了一个身,这幢房子的隔音很好,但也抵不住外面声势如此浩大的暴雨,何况还有时不时照亮天际的闪电。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了床,准备去喝口水,却发现玻璃杯里是空的。
沈时曦只得出门,只是他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动静。
住在他对面听到门外动静的程周策也打开了门,沈时曦循声转过身,两人对上目光。
因为沈时曦被留下的突然,所以他身上的睡衣还是程周策的。
是一套黑色的柔软真丝材质,看起来很舒服。
只是他们在体格上本就存在着差距,所以穿在沈时曦身上宽大了许多,袖口和裤脚尚可挽一下,但是宽大领口露出的肌肤却毫无办法。
夜色中,青年的皮肤白得发光。
程周策突然感觉有些热。
他想,佣人拿错了衣服。
他让人送去的睡衣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是是全新的一套,而这套……是他穿过的。
沈时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多。
他有些讶异的问:“怎么还没睡?”
程周策在睡眠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不算浅眠。
只是今晚一想到沈时曦就睡在他对面的房间,他就难以安眠。
程周策看着他:“你怎么也还没睡?”
沈时曦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有点渴。”
程周策就朝着他走过去,昏黄的廊灯在男生身上留下游移的光影,裹挟着窗外不时的电闪雷鸣,总让人感觉带着几分莫测的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楼梯口旁的沈时曦心脏蓦地随着雷声惊跳了一下。
就算是之前面对周锦芸,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沈时曦有点想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可是理智胜过了他的本能。
他的面上再次挂上了温和的笑意:“你快回房间休息吧。”
“你知道在哪里倒水吗?”程周策已经走到了跟前,垂头看着他。
沈时曦哑然,随即开口:“那麻烦你了。”
程周策就带着他下了楼来到厨房,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
厨房的灯光昏暗,程周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沉:
“明天是周日,把你留在这里,会耽误你的事吗?”
“不会。”沈时曦摇摇头,“周末本就是用来休息的,在哪里都一样,怎么了?”
两人倚在中岛台前,沈时曦双手握着带有热度的玻璃杯,看着外面斜斜击打在厨房玻璃窗上的雨水。
与其说是打在玻璃窗上,不如说像是有人泼了一桶水在上面,形成一道水帘。
男生缓缓开了口:“如果你没事,就把你留更久一点。”
空气仿佛静止,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外面的暴雨动静。
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对方,视线直直的落在前方的窗户上。
那雨仿佛穿过了阻隔物,进入了屋内,打在了人的身上。
黏糊糊湿哒哒的一片,连带着心也潮湿了起来。
沈时曦的一只手松开玻璃杯,想去搭中岛台的侧边。
不料,男生的手正随意的撂在上面,尾指和无名指穿插纵横着相触一瞬。
仿佛是烫到般,沈时曦迅速抬起手,再次捧住了玻璃杯,换了另一边的手搭在中岛台上。
然后迟迟的开口:“抱歉。”
“嗯。”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一个字。
“程周策——”沈时曦叫了他一声。
外面的树木被狂风吹得朝着一个方向橫斜,鬼使神差地,沈时曦侧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生,缓缓开了口:
“你对我……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