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头辛辛苦苦操劳了十好几年,四叔那老糊涂从来都是坦然受之,从没想着夸一个字,如今见那小七媳妇娘家势大,便贴上去吹牛皮,也当真是人老皮厚!
大年夜吃了晚饭便各家该守岁,秦芬先陪着范夫人下了几局棋,又陪着五少奶奶投了几回壶,待时过大半,便说要回去歇着预备进宫。
大夫人如今看秦芬哪里都不顺眼,这时听见秦芬要早退,便冷笑一声:“进婆家头一年便这样托大,这就是你娘家教的道理?”
这话范夫人和秦芬都不好接,五少奶奶见状,便“哎呦”一声:“我肚子不舒服!弟妹,快陪我回去!”
五少奶奶那肚子,怎么就那样巧地痛起来,还不是替秦芬解围。
屋里人人都知道这道理,大夫人自然也心知肚明,可是她难道敢说五少奶奶的肚子无事,扯一扯嘴角,低头嘟囔一声:“也太不凑巧了。”
秦芬今日连受了五少奶奶几回的助,再要“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好意思,对五少奶奶感激一笑,亲自扶着她慢慢往回走去。
大年节下,奴婢们能回家的也都回了,各处院子空无一人,显得空荡荡的。
墨蓝天空上,点点星子衬着人间灯火,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感慨。
五少奶奶如今肚子大,走得小心,许久才走出百余步,她看一看身边的秦芬,却见这位弟妹脸上一丝不耐烦也没秦芬察觉到了,回个微笑,五少奶奶见了,不由得在心里起个疑问。
她以卑微之身嫁给范夔,在范家受尽冷眼,大房那几个虽然是白身,可是拿着长辈和嫂子的款儿,待她从来都是又打又拉的,就连婆母,也不大看得上她,怎么这位七弟妹,和旁人全不一样?
五少奶奶有心想问,却又觉得太过鲁莽,抿一抿嘴,打个迂回开口了:“七弟妹,叫你这样身份的人来扶我,委屈你了。”
秦芬笑一笑:“五嫂太过谦啦。”
若是大伯母那样的,早就舌灿莲花地说一大堆了,这七弟妹却只一句话带过,五少奶奶竟拿不准这弟妹是自傲还是当真实诚了。
若说她实诚,怎么大伯母在她身上一点好也没讨着呢?
五少奶奶觉得,只怕不只是因为秦家背后的昭贵妃。
这位七弟妹劳心劳力地看账本、巡铺子田庄,听说还给太太的产业改了两条小规矩,这在五少奶奶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她以为大家族的女眷只要坐着喝茶,然后再一起说说旁人闲话,享享清福就行了。
前头听说下人们对秦芬很是敬重,五少奶奶还不服气,这会想想秦芬不知疲倦地忙里忙外,她自个儿也生出一丝佩服来。
秦芬扶了五少奶奶一路,见这五嫂沉默寡言,还有些不惯,然而她与这位主儿实在不是一路人,便也不多话,到了地方对穗儿交代两句,便自行回了屋。
初二一早,秦芬便梳妆整齐,穿着三品诰命服出门。
先往范夫人处拜别,再往大夫人处交了钥匙对牌。
大夫人是想再说几句阴阳怪气来着,对着秦芬的三品诰命服,怎么也没那副胆子,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收了东西放人。
这里秦芬走了没多久,五少奶奶就派人拿了过年的开销来报,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闻风而动,也一齐派了人出来。
大夫人还没用完早点心,就被三个大丫鬟齐齐围住了。
“行了行了,急些什么?没瞧见咱们太太饭都没吃完?你们一个个的,赶着……”大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卫妈妈用尽力气,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穗儿随着主子,如今不怎么捧着大房了,这时咯咯一笑,对卫妈妈福一福:“我的好妈妈呀,谁跟银子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