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个被姜木拉过来的纪安。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下午在书房内楚霁对他说过的话,又一抬手,独自闷下苦酒。
薛正他觉得自己心里也苦啊。坐在他右边的秦纵,不知怎么的,冷气嗖嗖直放,像刀子一样割在他身上。左边的姜木正好拉着他喝酒,他刚要松了一口气,那边隔着的杨佑,又不时投来目光。他是货真价实的武将好不好,对这些都很敏感的!
蒯民颇为头大,他一边伸手拉着全场唯一认真喝酒的自家弟弟,一边目露担忧地在楚霁、秦纵和自家大哥身上暗暗巡睃。
大哥对于主公的情意,他早就观察琢磨出一二。可主公却只将大哥引为好友,从不曾动过什么情爱的念头。或者说,主公心中只有大业,对于什么风月之事,从没有过半分念想,更不要说是接受一个男子的爱。
大雍崇尚美人,又好南风。主公自打入了盛京为官,便有了“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不是没有对主公动过念头的世家勋贵,甚至是那金銮殿上的帝王,也曾惊叹于主公的容貌。若是当真有淫邪之辈,主公对其从不曾手软。但只要是不过分的,主公从不吝于展示美貌而对其加以利用。当真是美人计绝,不入爱河。
如此情景,大哥又如何敢表露心迹?
偏偏此时,又来了个秦小将军。主公曾彻夜照顾重伤发烧的秦小将军,也曾亲自洗手做糕点,只为了小将军梦中一句含糊的思乡之语。主公对着秦小将军交付了难以言喻的信任,同样也收获了这匹孤狼的真心相随。
可这秦小将军对于主公,也已然超出了一位下属应有的忠心。但是这份情感,秦小将军自己应当都没有察觉到。
只是,君不见,秦小将军眼瞧着主公和大哥开怀畅饮,浑身的杀伐之气已经快收敛不住了吗?
秦纵瞧着那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那个蒯息还和楚霁追忆什么“刚随着大人一同到盛京的日子”,惹得楚霁对他笑若春山。秦纵只觉得手中这一碗梅子汤里,甜味已经完全被酸掩盖了。
早知道,就说自己会喝酒了。这样,也就不至于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心中酸涩,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没有立场,更重要的是,蒯息是楚霁信任倚重的人,是楚霁的心腹。属下不和,最终为难的,只会是主公。
他不想让楚霁为难。
这厢蒯息刚说到楚霁在盛京卖香皂,狠狠地敲了那些世家一笔,就正好瞧见了秦纵颇有些落寞的神情。略一思忖,按捺下不甘,蒯息举起酒杯,朝着秦纵站了起来:“秦小将军,我敬你!落霞山下一战,你居功至伟。”
秦纵是主公帐下第一猛将,智勇双绝。无论主公对他如何特殊,只要他能忠心追随主公,助主公成就帝王之业,那就是值得他蒯息敬重的人。而落霞山下的那一战,足以证明他对主公的忠心。刚刚,的确是他太过执拗了。
秦纵看着眼前的酒盏,和站起来的男人,胸中猛然荡开一股浩然之气。蒯息,配得上楚霁的信任。他也站了起来,将原本空置的酒盏倒满,一饮而尽。
二人相视一笑,云销雨霁。
第三十章
盐场是沧州的重中之重, 交给蒯息接手,宜早不宜迟。
接风宴后的第二日,恰逢阳光明媚, 楚霁也没耽搁,带着蒯息及一队人马,直奔沧州盐场而去。
现如今大雍所有的盐场, 所采取的制盐方式十分原始。盐场的工人都是直接刮取海边的咸土,然后用草木灰吸取海水,将二者混合在一起作为制盐的原料。
制盐时,先是用水冲洗原料, 得到卤水。随后将卤水放进大型的敞口容器里,下面烧火,将水分蒸发, 得到了粗制的盐。这样的盐里杂质颇多, 呈现出灰褐色,入口咸涩。楚霁已经忍受这样的盐,整整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