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咱们还是得重新买两匹马……”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没钱了。”
“……啊?”
姬宣一本正经地道:“全部的家当都在先前的马车上,我现在一穷二白,买不起两匹马。”
我默了很久。
从“没钱还扔马车扔得那么果断你个败家爷们儿在想什么呢”,到“不怪姬宣千错万错都是蔡仁丹那个老东西的错”,再到“重振夫纲就是眼下务必要让冰儿看出本人的可靠之处”。
我酝酿好情绪,真诚地道:“没关系,我偷蔡仁丹的灵丹妙药养你——”
“我骗你的。”
说完这句话姬宣立刻恢复为面无表情,快步走到我前面去了。
因着姬宣终究松口,说下了这座山便有人来接应,我便也不再为无谓的琐事担忧,我们行在深山,没了刺客的打扰四下静谧得过分,然因着今日放晴,阳光照在树梢积雪上,抬目望去是一片灿金的反光,因此便也不会陷入落寞的心境。
我偷偷打量姬宣的侧脸,这种打量过于频繁,很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他目不斜视地叹了口气,主动问我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踹了一脚雪,“就是在想那两个逃走的刺客,说不定还会找上门来……”
“正好,那就当我没有放跑过他们。”
“这个说法了不得,很了不得。”
他对我的称赞无动于衷,却陪着我放慢了步伐,我低头注视地面,又过了一阵,我说:“这次多亏有你……谢谢。”
“谢谢?”姬宣重复了一遍,他平淡地道,“看来你经常感谢人。”
“怎么这么说。”
“这种举手之劳也值得你说谢谢,你没见过世面这一点我是看出来了。”
雪堆被我踹得到处都是,吓得几只躲在树后面的小动物忙不迭逃窜开,我心神不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吞吞吐吐地说:“王爷……”
姬宣素来雷厉风行,他身边的下属也一个赛一个精明能干,可即使我说话犹豫行事迟疑,姬宣也并没有催促我,他和我并肩而行,安静地等待我的未尽之言。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准备好的话已经到了喉头,偏偏说不出口,我的思绪一团混乱,明明清楚应当快刀斩乱麻,可实际操作起来,我才发现,我没资格嘲笑姬宣的寡言少语。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含糊地说,“你还会生病吗?”
姬宣的呼吸似乎静止了片刻,他的脚步也在刹那放得重了些,踩在雪地,压出嘎吱的响声,我心跳如鼓,一时背上竟渗出了冷汗,然而没多久,姬宣就给出了答案。
“不会。”他随意地笑了,“为什么你走了,我就得生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是我以假名示人,是我不肯揭下面具,姬宣是在配合我幼稚的行为,我知道这一点,但听见他这么说,我的头不由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