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说得诚恳,仔细听,像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剥开来看,还连皮带血。
听得孟葭心头一颠,像是猛的被抬上了云端,步子都是虚浮的。
她人生十九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被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珍而重之,如玉如珠般捧起来的眷顾感,都在钟先生这里尝过了。
那一刻,孟葭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尽可能的,把那些刺痛人的机锋,好好收起来。只做钟先生喜欢的样子。
如果她连失去都不怕,东风也借来,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孟葭乖巧的,在他唇角上亲一下,“知道了,我以后天天麻烦你。”
钟漱石很受用的,笑着偏过头,还不算无可救药。
见有人来了,孟葭忙从他身上爬下来,理了理裙摆,安静站着。
陈老板溅了一身水,衣服都湿了,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他说,“钟先生,拿鱼缸装了几尾红鲤,放在您后备箱里了。”
钟漱石淡抿着唇,“辛苦,今天打扰了。”
孟葭想拒绝,但他攥紧了她的手,不叫她动。
那边忙摆手,“谈什么打扰,您偶尔能来赏光,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牵着孟葭走出来,上了车。
等从小道开出来,钟漱石打转方向盘,“好了,有话就说吧。”
孟葭头靠过去一点,轻声问,“他干嘛要把鱼送我?”
她其实不是完全不懂,朦朦胧胧的,非说懂也讲不出缘由。
钟漱石口吻平淡,“因为人家看得出来,孟小姐很喜欢这鱼。”
孟葭若有所思的,凝神一阵,“所以,跟在老钟同志身边,不可以轻易暴露自己的喜好,容易给他惹事情,是不是这样?”
他蓦地勾起一个笑容,“几尾鱼而已,还不至于惹出什么事,处世也不好太清直了,会适得其反。”
不知道孟葭是怎么听的。她竟点头,“那我以后注意。”
听得钟漱石莫名,觑了她一眼,“走神了?我是这个意思?”
她自顾自应承,“没有,小心使得万年船。”
他伸手,指腹揉了揉她的脸颊,“这船可不能翻呐。”
不知道他正往哪里开,但看路牌,肯定不是送她回学校。
孟葭提醒了句,“我明天早上有课,最后一节,老师要划重点的。”
是一定得去的意思。也不知道及不及时,可能晚了,好像已经开出很远。
“好学生呐,小孟,”钟漱石淡笑着,在前面路口拐个弯,拿眼睛横她,“还可以再早点讲。”
孟葭有些羞赧的,“那你现在,是送我回学校吗?”
“想得美,羊入虎口了,还想脱身啊?”
路边的树影筛落下来,打在他脸上,如日暮里的闲闲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