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谈笑风生,非常上流;一些年轻人叉开腿坐在地上,玩纸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还有一些年轻人在搞抽象艺术,一个假装自己是风筝,张开双手,腰间系绳,另外一群人抓着绳哼哧哼哧地跑,试图放飞他。
位于中央的柴火在天黑后燃烧起来。冬日的黑夜里,橙红的大火尤为明亮,火上架着的一口巨大铁锅上,时不时还有蒸汽从锅盖边缘溢出。
我和莫亚蒂分工明确,我眼巴巴地守着大铁锅,莫亚蒂则端着餐盘,在旁边的自助餐台来回穿梭,挑选喜欢的菜。待最粗壮的一道蒸汽从锅盖的小口上喷涌而出,米饭丰硕的香气盈满整个夜晚。
柴火烧的大锅饭极大地保留了谷物自身的甘甜,尤其是锅底的那层大米糊成了一片片焦黄的锅巴,刚出锅的时候又香又脆。饶是不喜欢吃米面的莫亚蒂看到我给他盛的满满一碗,都没有说吃不下这种话。
期间不少年轻人围着篝火手拉着手跳舞、唱歌。
唱的歌我没听过,应该是属于年轻人的热曲。歌声响亮,其中参杂了尖叫、嘶吼、咆哮,摇滚风格浓厚。乍一听和鬼哭狼嚎一个调调,再一听就是鬼哭狼嚎没错。
不少年轻人嚎着嚎着,就真开始仰天长啸地学狼叫,然后撕开上衣,变成野人在地上爬来滚去。
莫亚蒂匪夷所思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一脸嫌弃地远离。我倒觉得有趣极了,还跃跃欲试,也想返璞归真。
可惜我没这个机会。边境星球上的冬夜实在比首都星冷太多太多了。
哪怕这些年基地有做气候干预的工作,不至于再让寒潮和从前一样频繁冻死人,但没了室内的恒温系统,我还是不能再室外待太久。
因此,吃完饭,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坐了会儿,看看这些年轻人整的活儿,我和莫亚蒂就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饭菜提供给我的热量勉强支撑我,走到快一半,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莫亚蒂看见我冻紫的嘴唇,他不太高兴,“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这种情况还出来干嘛?”
“哎呀,凑凑热闹吗。”我笑着说,我一笑,身体里白色的气争先恐后地从我的嘴里飘出来,“一天到晚窝在屋里太闷了。”
“有什么闷的,”他拉着我跑起来,跑的同时还不忘数落我,“我腿瘸了这么久,就待在家里,我也没觉得闷。”
“那我不该出门?”我不满地反问。
他皱起眉,“你不该不和我说你的身体情况就出门。”
“我以为你知道。”
“哈?我为什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裴可之。”
他说完,就不理我了,只留个后脑勺对着我,拉着我的手腕往回跑。回去的道路空空如也,两边的商铺都拉下了卷帘门,挂上闭店的牌子。冷清得有点儿可怕。
眼前的道路愈加雪白,地上我和他的脚印也愈加清晰,我抬起头,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的脸庞,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下雪了。
回到家,我立马躺到地上,享受地暖腾腾的热气。
莫亚蒂没搭理我,自顾自地坐在楼梯那儿,摆出要和我冷战的架势。
哼,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我忿忿不平地想,但仰着脸,看到莫亚蒂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楼梯上,脑袋撇向角落,独自生闷气的样子,我又觉得他怪可怜的。
为了缓和,我像蛆地的蠕来蠕去,蠕到楼梯边。
他觉察到我的动静,故作冷淡地瞥我一眼,满脸冰霜。我罔顾他的冷脸,自顾自地提议和他进行一场比赛,比赛躺在地上仰泳,看谁先游到窗户。
“谁输了谁道歉。”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