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咱们今天看个不一样的,去皇城根下面的长安大街吧!听说今年元宵宫里不仅设宴款待皇亲国戚,还在东西长安大街上挂了长长的灯墙,都是宫内制器坊的手艺,为的是与民同乐呢!”
制器坊的手艺外头轻易见不到,闵乐逸果然来了兴趣,低落的心情上扬了一些。
元宵佳节整座京城的人都出来看灯了,街道上人山人海,闵乐逸没有叫家里的马车,带着虎符朝长安大街步行而去。
等他们离开阜财坊,从大时雍坊和小时雍坊之间穿过,裹挟在一望无际的人群中到达长安大街附近时,已经是快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沉沉的天空压在人头顶,万里无云无星,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当空。
道路两旁的花灯一盏比一盏漂亮,闵乐逸眼中已经出现了传说中的灯墙,足有一人多高的灯墙绵延不绝,在黑夜中无比显眼。
能让八驾马车并行的宽阔街道上挤满了看灯的人,一些华丽的马车从宫门那边缓慢驶来,宫里的各项宴会此时已经结束了。
马车上的贵人被看灯的氛围感染,许多马车半路停下,车厢里的人从车上下来,也融入了涌动的人群中。
万家灯火,太平盛世,安静祥和的氛围在京城上方流动。
闵乐逸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他的饭量比一般哥儿要大,下午的生辰宴上心不在焉没吃多少东西,刚才走了许久的路,全都消化完了。
闵乐逸左右看看,没有去长安大街上那些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酒楼食肆,而是走向了角落里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
“老丈,劳烦给我两碗小馄饨,多加些虾米和紫菜。”
卖馄饨的老人见闵乐逸衣饰华贵,不敢怠慢,想要起身行礼。
闵乐逸赶紧按住他,却忘了自己今天的衣服有几层大袖子,胳膊一抬袖子差点掉进馄饨汤里,幸好被人眼疾手快抓住了。
“来三碗,我请客。”
闵乐逸听见这个声音,脖子顿时僵住了,眼睛余光一扫,果然是已有几面之缘,今日却才知道真实身份的吴深吴小将军。
吴深见闵乐逸不正眼瞧自己,为难地啧了一声,拱了拱手道,“闵小爷,就当全是我的错,好歹让我赔个罪啊。”
杜云瑟说的那些话,吴深觉得有些夸张了,但从宫里出来后余光突然瞥见闵乐逸,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
闵家哥儿是位有侠义的奇人,不该被我轻慢戏弄,我该来赔个罪。吴深在心里这么给自己说。
虎符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男子,有些傻眼。这人到底是谁?好像和哥儿很熟的样子,他却从来没听说过。
要知道闵乐逸虽然喜欢变装出门,但心里有数,一般是不会和年轻男子结交的。
“哥儿,这位公子是?”
“是吴小将军的副将,前两天认识的。”闵乐逸扯了个谎。
“哦——”难怪呢!
虎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真相,“我家哥儿可崇拜吴小将军了,见到他的副将都这么高兴。”
“虎符!”闵乐逸一下子炸了。
吴深双手抱胸,歪着头问,“虎符?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是我家哥儿。”
吴深笑了,“好名字。”
闵乐逸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头都要埋在地上了,赶紧支开虎符,“虎符,咱们刚才路过的地方有卖板栗饼的,我突然想吃了,你去买一包回来。”
虎符最大的优点就是听闵乐逸的话,闻言虽然疑惑,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买板栗饼了。
现在馄饨摊子前只剩下他们二人,卖馄饨的老人煮好了拇指大小的馄饨,用竹碗给他们一人装了一碗,又给了两个新勺子,两人就这么站着沉默地吃。
小馄饨的量不大,吴深吃得快,几口就喝完了汤,把碗和勺还了回去,这样老人洗洗回头还能用。
闵乐逸把帷帽上的纱拢上去,把头埋在竹碗里,带着种自暴自弃的意味,在偶像面前毫无形象地吃路边摊子。
反正脸面早就丢完了,也不差这么一个。
吴深一直抱着手看他,长安大街上人声喧闹,花灯光影重叠,在闵乐逸身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如果忽略他手里的小馄饨,称得上一副绝佳的上元美人赏灯图。
不过吴深觉得,有那碗馄饨也没什么,这样反而更生动有特色了,不是千篇一律的美人图景,一看就知道是叫闵乐逸的哥儿。
“其实我那天——”
吴深的话没有说完,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混杂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也认识闵乐逸。
“前方可是闵小公子?”
“天色已晚,闵小公子身边不见下人,独自与男子在外私会,这就是闵山长引以为豪的的家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