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和道:“我曾经……老和尚去世之后……有过一段痛苦的日子,我挣扎着活下去……”
“此时,我捡到了你的札记。”
“我看见你的踌躇大志,看见你的远大志向,看见你觉得自己是一把刀,迟早要挥向世间浑浊——郁清梧,我曾经靠着你的凌云壮志,靠着你的蓬勃生气,活了下去。”
郁清梧却想起了她之前问自己断苍山那座屋子外是什么风景。
他告诉她,有桃树林,有小溪水。
有竹林,有美景。
她说,“原来外头有这般好的景致。”
郁清梧闭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呜咽之声尽数吞咽,而后轻声道:“这样啊……这样,也算是故人了。”
兰山君却越发觉得他的话不对劲,她皱眉思索,又无从想起,只好又道:“可能开门了?”
她说:“郁清梧,我很担心你。”
郁清梧心口一窒,不敢,却又不忍不开。
他打开门,正要低眸,就见她的目光直直的撞上了他的眼睛。
她这般看着,他又挪不开眼睛。
良久,他听见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急不择路将笼灯和冰糖葫芦都塞在他的手里,转身道:“钱妈妈还在等我们。”
郁清梧苦笑。
到底,还是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他朝前走几步,桥下的水荡荡漾漾,他提着灯去看,面目果然不堪。
——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想来这份爱意,与平常时候,更加吓人吧。
第58章 冰山高处万里银(13)
兰山君虽不懂风月,但于风月上并不迟钝。她几乎是看见郁清梧那双含情目,就懂了他这段日子的欲语还休。
虽不懂他为什么爱上她会一哭二哭三哭——但他这个人,相处之后也能发现,还是很爱哭的。
即便不哭,眼眶也容易泛红。
兰山君贯来不爱哭,也从不愿意哭,但许跟他在一处,她哭的时候也越发多了。
她叹气一声,想到他肿起来的双眼,很是不知所措。
——他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
是用情至深,知道她不会回应?是违背了自己一生无妻的志向,所以备受折磨?
但无论如何,他确实动了情。
兰山君即便早已将元狩四十九年的郁清梧看得分明,知晓他是活生生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知道他不是她于宴席上听闻的一言以蔽的权臣奸臣。但她依旧从没有想过,他会对她有男女之情。
她将他看成是一个救苦救难的圣僧。
他普度众生,但她不需要他渡。
她能渡自己。
因为能渡自己,她想的她和他,是同舟共济,而不曾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爱,何况是男女之爱。
兰山君再次叹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此时,她倒是懂得了他方才的不愿意开门。
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叫他进屋。
屋外,钱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在院子门口徘徊了无数次的郁清梧,低声骂道:“是你做错了什么事,让山君赶了出来,还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做贼心虚,不敢进屋了?”
郁清梧本本分分的道:“我既做贼心虚,山君也不愿意让我进屋。”
哦哟!天老爷!钱妈妈一根手指头戳在他的头上,“郁少爷!那你就是做了两件错事嘛!”
郁清梧被戳得头一低再低,“嗯。”
他闷声道:“钱妈妈,你戳戳我这双眼睛吧——这双眼睛瞎了,也就不惹事了。”
钱妈妈:“……”
她啼笑皆非,干脆与他做一股东风,高声道:“郁少爷,既然如此,那我就戳瞎你一双眼睛——”
郁清梧不曾想她竟敢高呼,连忙吓得转身去看屋子,既惶恐又期待,却见那扇门迟迟不开,门窗上也并无人和灯的身影。
他垂头丧气,心里苦涩:早知道,他就不该开门。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