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爱吃,却不擅长做饭,倒是用两三顿饭把尘文简的手艺练出来了,刀功、火候、调味进境惊人,鱼和鸡一锅炖都能做出不错的味道。
但尘云离最爱的还是他做的烤鸡。
以野鸡为主食材,用山里一种名贵香木做烤架,炙烤到外酥里嫩之时划开外皮,挤一些野果汁水上去。果汁酸甜,正好激发野鸡肉本身软嫩的香气,又能消解油腻,在咸香油润之外多了些爽口。
尘文简每每做这道菜,半个山头都萦绕着诱人的香味,即使吃完鸡肉,也还是久久不散。
尘云离宛如置身于舌尖上的华夏拍摄现场,咬一口鸡腿就秃噜一句“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法”,尘文简听得云里雾里,只当他是在夸自己,下回做得更加细致和卖力。
尘云离爱上烤鸡,山里的野鸡就遭了老灾,以前尘悄云在时,它们经常呼朋唤友在山路旁盘旋,偶尔还会上演求偶风云、菜鸡互啄等戏码,甚至会追着其他小动物啄,嚣张得仿佛山中一霸。
现在倒好,它们一只只如同受惊的鹌鹑般赖在窝里躺平,再不敢出来耀武扬威,生怕下一个上烤架的就是自己。
所幸尘云离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除头一天的午饭吃了三只鸡以外,剩下的饭点都留给了别的美食。
山间生活清闲,若是独居不免孤寂,但有人作陪,尤其是会过日子的人,那便不同了。
尘云离不擅做饭,却恰恰很擅长把日子过得有趣,在失去手机、网络、游戏等消遣时,仍然可以把每一刻钟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尘文简自入世以来,头一回过上天还没亮就被叫醒干活儿的生活。
尘云离拽着他去砍竹子,扛回来以法术阴干后削成竹篾,再指挥着他在山顶围了一圈篱笆、造了一面竹墙,顺带给尘悄云的屋子弄了扇新的竹窗。
尘文简忙活的时候,尘云离就在附近扒拉野花种子,移植新竹和藤蔓。
竹子栽在尘悄云窗下,野花种于篱笆旁,牵牛花藤缠绕在篱笆架上,紫藤则从竹墙墙头垂落,仍以术法催长,一刻钟让它们走完了好几年的路。
于是清寂的封剑塔外多了繁花似锦,朴素的隐世之地变得明丽绚烂,凛冽的山风染上花香,几乎将整个春天截留于此。
尘云离最喜欢那面花墙,他在轻罗薄烟般的瑰丽色彩中,看见了童年时憧憬过的紫藤萝瀑布。
是夜,风清月朗,天地一片霜白。
尘云离在花墙前摆上两张摇椅——椅子是午后尘文简做的——用竹筒杯泡了两大杯松叶茶,自行端着一杯躺上去,前后摇晃,悠闲地抖了抖脚尖。
“来,坐这儿,给你准备的。”他指向旁边的椅子,向尘文简笑眯眯招手。
尘文简神情微妙:“云离,你现在特别像我曾经羡慕的一类人。”
“嗯?”尘云离警惕地抬头。
尘文简坐到摇椅边上,底下的支架发出清脆的“吱呀”一声:“像市井窄巷里捧着茶缸晒太阳的老大爷。”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尘云离白他一眼,却毫不生气,施施然躺平,捧杯的手搁在胸前,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凡人寿短,能平安活到老本就不易,还能有晒太阳的心态和境遇更是幸运,所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来,跟我一块儿躺下,也体验一下当老大爷的感觉。”
尘文简愿意陪他砍竹子,陪他趟泥地逮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