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几息,他又顽强地用孱弱的小白爪,向前挪了一点儿。他毛绒绒的小白爪自出生以来还未被委以过如此重任,委实不堪重负,不过一瞬便软塌塌的再次被垫在了比格胖崽的毛毛脸下面。
齐东珠站在窗外,背后春初带着点儿凉意的夜风拂过她的衣襟,却让她一无所觉。她睁大了一双鹿眸,愣怔地看着这才刚过百日的小崽出人意料的行为,一时嘴唇开合几次,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比格阿哥用他肥胖的软肚子托底,小白爪扒拉,在榻上艰难挪动,不多时竟也让他向齐东珠的方向挪动出小半米。而齐东珠看着比格胖崽执着地看着她的小黑瞳
,突然觉得眼底有热意流动。
一个小狗崽不顾一切地奔向你是什么样的体验?或许这世间有万千风景,但无有能与这般情形比肩的了。世间至纯至暖之事,也不过如此。
齐东珠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莫名肿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
"胖宝宝,不许爬了,回去睡觉。"
“咿——”
见齐东珠注意到他,跟他讲话了,比格胖崽立刻瘫软在了地上,哼唧个不停。比格胖崽是个相对懒惰的幼崽,一向都是静静等着被抱、被喂养的,往日里连伸个小爪子都懒,如今可是累煞他了!
宝委屈,为什么还不来抱宝!?
比格阿哥哼唧个不停,这回儿可是彻底惊动了在一旁做针线活儿的奶母宋氏,她有些惊诧地回身看到朝向窗外哼哼唧唧的模样,抬眼便对上了齐东珠一双有些潮红的眼。
"纳兰?纳兰姑姑,
您这是…?"
大半夜整哪儿出啊。今儿个小主子好容易没作妖,困得吃饱了就睡了,虽然因为找不到齐东珠耷拉着脸,但好歹没有大吵大闹。这位搁夜里来干什么来的。
宋氏在心里嘀咕着,可谁知殿外也恰到好处地传来一声质问:"你深更半夜,在四阿哥的窗外做什么?"
这嗓音莫名熟悉得很,熟悉到齐东珠当即打了个激灵,后颈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僵硬地转身,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奴婢叩见皇上。
康熙一身墨色龙袍,其上以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的纹饰。不知怎的,他今日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哪怕外袍整洁如新。他负手站在夜风里,垂眸看着齐东珠,一双灿如寒星的眸子光华隐现。
当然,哪怕是康熙脸上开了染布场,齐东珠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她此刻跪在冰凉的地上,身旁跪了两个给四阿哥守夜的太监和慌忙从殿内出来跪接的四阿哥奶母。
齐东珠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方才只顾着盯着用小爪爪和小肚子爬行的四阿哥时,身旁好像有声音悄悄叫着“纳兰姑姑”,想来是守门太监企图提醒她,可这声音被齐东珠那被奶比蒙蔽的大脑过滤掉了,使她对于这救命的提醒充耳不闻。
要命了..
齐东珠看见康熙的龙袍就犯怵,倒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伤天害理或者造反谋逆的事,只是这龙袍上的金线被烛光一映实在刺眼,大半夜的晃得齐东珠眼花心虚。
估计这位是想着今儿个是他儿子百日,来看一眼的吧,齐东珠心里正这么想着,一旁跪下的宋氏也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皇上,可是想看看四阿哥?四阿哥今儿百日了,下午刚从储秀宫回来,此刻还醒着,皇上可要去看一看?"?
?
康熙一顿,瞥了那战战兢兢询问的奶母一眼,继而又将视线落在了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的齐东珠身上。
“朕不是为此而来的。四阿哥康健,朕心甚慰,梁九功,命内务府赶制一金锁,送来给四阿哥。”
"嘛。"
齐东珠听着他这话儿,才知道他不是为了看四阿哥而来的,那他只能是…想起康熙问她为何在四阿哥窗前的话儿,齐东珠心里一沉——那只能是因为
她而来的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张口问道:
“皇上,可是那牛痘——”
"此事晚些再说,你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