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军为防御北黎而设,北疆又隘口众多关防如网,处处需要驻军,抽出这些人马也很不容易。
先前的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盛环颂转移了注意力:“大帅的意思是,苍州暂时还拿不回来?”
“现在怎么拿?”王义先用羽扇指着屋中央的的沙盘,“秦甘腹内就是块平地,一没有纵深可迂,二没有奇险可据,一旦开战,局势只会往一边倒,没有任何调整重来的空间。西凉人占了鸣谷关,源源不断地增兵进来,我们要接战,也得倾重兵去接。得胜还好,如果败了,净州菅州可就危矣。”
盛环颂一看,苍州境内几乎所有战略点都已插上代表西凉军的红标,震撼道:“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自鸣谷关到大遂滩,西凉人以苍州城为中点,依托业余山排兵布阵,正好构成完整的攻防体系。与从前抢了就跑骚扰一般的入侵截然不同,足见野心昭昭。
“西凉人蓄谋已久。”贺易津从王义先手里接过文书,没急着看,而是严肃道:“我们措手不及,不得不临时预备这一场会战,这是我的过错。但我不得不说实话,一百万两,远远不够。”
盛环颂也知道不够,甚至还不知该从哪里去挤出军费。他一个兵部侍郎,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小谢大人巡来的盐茶两税还没进国库,就全给您运过来了,下一批再送过来还得要些时候。国库紧张,您是知道的。”
王义先冷笑:“国库紧张难道是我们造成的?一百万两,欠饷都发不完。粮草、被服、军械、马具,还有伤亡将士的抚恤,拿什么出?出不了,这仗怎么打?”
盛环颂低头听着,没话说。
“我们打仗,是为了护国安民。如是必败之战,于国于民无益,那就不能让士兵们白白送死。”贺易津并拢两指自苍州虚划向净州,“但西凉人来势汹汹,必趁我军势弱而大举进犯。这一战,早晚会打。”
盛环颂嘶了声,盯着沙盘眉头紧皱:“大帅认为,净州会守不住么?还有菅州……”
贺易津解释:“非我做悲观之想,就如义先所说,西北境内无关可守,东进到衷州才有一座累关。西凉人一旦起势,必到此关才能稍止。不论会战胜败,我皆当提前做准备,不管全与不全,都要尽量减少境内百姓的伤亡。”
他顿了顿,再叹道:“战祸无眼,如果能让这两州百姓早些撤退过累关,是最好的。”
盛环颂呆了一下,“大帅,您这就开玩笑了是不?西北人丁再少,几百万也是有的,秦甘路的官府怎么组织得起转移?且累关把持进出中原之口,万一混进奸细怎么办?”
再者,流民都进了中原,其他州县怎么接收,对当地人的影响又怎么算?恐怕东进的第一个衷州就不乐意。
王义先听出他的推脱,飞快地摇起扇子,“衷州银州不愿收,我们这些老百姓还不一定愿意走呢。土地家业都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下?真到全无希望的地步,一座累关又能挡得住多少流民?”
“大帅何必管这些,叫荀制台跟朝廷诉苦,他们一起头痛去罢!”
“莫说浑话。”殷侯知这老搭档的性情,一点不受影响,对盛环颂说:“这只是一个愿想,我亦知难以实现,更没有为难盛大人的意思。”
他转头去取来一本早就写好的奏折,交给对方,又抱拳道:“只望大人这次回去,能替某将奏章亲呈于陛下。臣贺勍,请求补充军备,征粮,征兵。”
后者忙躬身回礼,捧着奏折由衷道:“盛秀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