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百官进入应天门,列队前往崇和殿,门前很快冷清。
禁军奉命不理会顾横之,他便一撩衣摆,直挺挺跪到石砖上,“蒙阴顾横之,求见陛下!”
今日朝议漫长,他这一跪就跪到了正午。
皇城门直对玄武大街,广场大道车水马龙。他不怕指指点点和各种猜测,这反而能让他的动静直达天听。他担忧的是朝会上就将人选直接决定,日头越移他越急,又深知急不得,必须耐性地等下去。
至午后,终于有朝臣陆续从宫里走出来,但观他们神色俱是不佳,甚至对跪在应天门前的都没有太大反应,恐怕此次朝会结果对君臣来说都不怎么理想。
顾横之心下稍定,随即打起精神等待宫中内侍。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来的竟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廷大总管顺喜。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数。陛下连日来操劳军国大事,本就头疼得紧,你偏偏还要来惹陛下不痛快。”
顾横之却顺势拿出一份奏折,“末将正是为陛下头疼之事而来,请顺公公代为转呈。”
“你。”顺喜本还想教训两句,谁知这小子直接掏奏折托他办事,顿时训不下去,接过奏折道:“既想为陛下分忧,就该好好地递呈子,等陛下通传。一时不见你就要跪宫门,置陛下脸面于何地?快些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背后有人叫了声“总管”,便马上住嘴回身行礼,又道:“侯爷不在景阳宫多留些时辰?”
“傅家小姐来为皇后请脉,本侯不便久留。”嬴淳懿心情不错地给了解释,而后越过前者,到顾横之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最好名声,顾将军在这里跪久了,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早些离去。”
顾横之看对方片刻,又瞥了一眼微微躬着身站在几步开外的顺喜。那是一个保证自己不会听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他便懂了,在砖上撑了一把,起身道:“多谢。”
嬴淳懿勾唇一笑,展臂相送。
待登上公主府的车架,在车上等候多时的谢灵意问:“侯爷替他请动顺喜,为何不趁机拉拢他?”
“只是帮忙递个折子而已,离成事还远。待与西凉人的战事结束之后,再论恩义交情不迟。”
他靠着背枕闭目养神。今日大朝会再连着看望裴皇后,着实耗去他不少精力。
明德帝提出让衷州的北方军回援雩关,其将领秦广仪则调去银州,暂任军谋总兵,负责操练新兵,以备西征。
朝班哗然过半,反对之声不绝。他没有过多发言,全程注意着秦毓章的反应。而秦大人,什么都没说。
这是知道秦广仪不可能染手西北呢,还是知道陛下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这么做,只是拿此事试探朝臣反应?
秦毓章不在乎他的兄弟是否能当上总兵,而是奏请为这支雏形未塑的新军定下一个名号——好区别于现有的西北军。
初时百官皆以为,征兵是为补充现有边军的兵力,维持其建制。现在看,皇帝显然是要另起炉灶。
这就有意思了。嬴淳懿心道,待战事结束,接着镇守仙慈关的军队会是哪一支?
马车辚辚而过。
顾横之慢慢地骑着马,让跪僵的腿脚慢慢恢复,目光从街景上飘过,没有一处看进心里。
顺喜接了折子,就一定会把折子递到御前,但皇帝是否会召见他,仍是未知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