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几年光阴,继国严胜几乎可以说是浑浑噩噩着度过的,直到某一天——
他在野外遭遇了名为鬼的生物。
力量和速度都是常人的数倍,还有着妖术般强大的血鬼术。斩下任何部位都能以极快的速度复原,怎么杀都杀不死,毫无弱点般的可怖生物。
随队的部下全军覆没,只剩下他苦苦支撑。
然而这种绝望的情形,不知何处赶来的缘一却只用了一刀。
那仿佛不可战胜的强大恶鬼,瞬间头颅落地。
被埋藏在平静的生活之下,如附骨之蛆般阴魂不散的嫉妒和憎恶一瞬
间爆发了。
抛弃了继国家的一切,继国严胜怀着恶意与无法自抑的胜负欲,毅然决然地加入了鬼杀队,并且比任何人都要迅速地成为了鬼杀队的最高战力,柱里的一员。
他听到了同僚和后勤部队对他的夸赞和恐惧。
跟那些曾经教导过他剑术的老师一样,这些人不过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天才,真正的神之子罢了。
所谓强大美丽,除了继国严胜外无人能学会的月之呼吸,不过是他这个凡人中的天才无法掌握日之呼吸,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择的劣化版呼吸法。
就像是其他诸如炎水风雷岩,同为日之呼吸劣化而来呼吸法一样……
月之呼吸,也不过是稍强了些。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可以与日之呼吸匹敌的呼吸法,更不存在能与缘一匹敌的人。
——这样的观念,在见到那个使用着日呼劣化而来的雷之呼吸,鬼杀队当主幼弟,鸣柱产屋敷律与缘一切磋的时候崩塌了。
没有人能够与缘一势均力敌。
即便是同为鬼杀队最高战力的其他柱,即便是他这个神之子的兄长。
产屋敷律却做到了,用的还是他所认为的日呼劣化而来的雷呼。
继国严胜并非没见过其他雷呼剑士,但看到产屋敷律和缘一的那一战后却明白了。
那些所谓的雷呼,不过是真正的雷之呼吸劣化而来的冒牌呼吸法,却擅自冠上了雷呼的名头。
甚至,产屋敷律并非无法使用日呼,只是就体质而言更适合那套独属于自己的雷呼,用日呼不太顺手……
去他的不顺手!
除了缘一,没有人能够使用日之呼吸。
除非……
是另一个神之子。
哈!
神之子,两个。
太恶心了,让人不快。
继国严胜单方面厌恶着产屋敷律,却又无法自控地关注起了这个同样耀眼的神之子,顺便同时注意起了跟他境遇相同的产屋敷千明。
这对同为凡人和神之子组合的兄弟,真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和谐吗?
恶意不断滋生。
于是——
在某次人还没到齐的柱合会议前夕,一向对产屋敷律避之不及的继国严胜难得坐到了对方身边。
他看着那个缘侧上,无奈地抱住怀里自发黏上来的野山猫,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撒娇猫儿阳光下橙黄中泛着金色毛发的黑发少年,冷不丁出声。
“继承产屋敷家的,为什么不是你?”
这个问题着实不太礼貌。
产屋敷律愣了一下,抬眼望向面前用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大半阳光的男人。
半晌后,他忽地笑了起来。
就连美貌程度也无愧于神子之名,那张有着符合身份冷淡矜持到甚至有些傲慢的脸染上了几分暖意,弯起的眉眼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他张开嘴,喉间发出和煦的声音。
“兄长的才能和我不一样,他有着超凡的智慧和高尚的人格,能够让产屋敷家和鬼杀队的成员臣服,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你不也是,心甘情愿遵循着他的指示吗?”
继国严胜怔了一下,视线对上了对方的眼眸。
那双琥珀般过分通透的金眸中,映出了他被妒意和扭曲自尊塞满的丑陋灵魂。
他发现了。
那些晦涩的、卑劣的、阴暗的恶毒心思。
继国严胜眉心一跳,眉头和表情同时紧绷了起来,在感受到不知是否为错觉的面部神经跳动后,又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他感觉自己十分难堪。
就像是烈日底下皮开肉绽,猩红恶心的内里一览无余的恶鬼。又是怒骂又是祈求,滑稽地做着并无意义的可笑挣扎。
既渴望那高高在上的太阳降下独属于自己的眷顾,又满怀恶意地想要将那太阳拖入泥潭,染上污秽,从此黯淡无光。
就像是他这个晦暗的残月一般。
然而那相较于缘一更加敏锐的太阳却浑然不觉,依旧平等地向他这种心中全是对神子的恶毒诅咒,时刻企图摧毁些美好事物,看不得别人好过的恶鬼散发着刺人的光辉。
或者说,那太阳早已发现了,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
“严胜,你有着我和缘一都不具备的才能,为什么不去直视祂呢?”
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真恶心。
继国严胜垂下眼眸,侧身避开那道除了善意和包容外再无恶意的视线,缓缓隐入廊檐投射下的阴影之中。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堪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