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
之前为了配合项葵的时间,林熙安排了别的事情,现在也不好让朋友更改计划提前来接她,一个小时而已,随便听听歌散散步找点事情做吧。
帮会群里正在玩运气王发红包的游戏,项葵抢了几个,发了几个,谈笑间五百块灰飞烟灭,终于忍痛收手了。
这小区她只来过零星几次,不太识路,只是随着灯光走。外面有个锻炼场所,旁边似乎是一片幽绿的假草坪,项葵慢悠悠裹着围巾过去,在这竟然也看到了“大学生自助创业”的席地小摊子,卖的是仙女棒和手编花环一类的东西,配备了打火机,旁边放着两张二维码。
……怎么完全不怕人偷的吗?
闲着也是闲着,项葵扫码买了盒很久没玩过的仙女棒和打火机,谨慎地走到无人一角,点燃了。
幽黑的夜中,并不明亮的光刺啦啦跳动起来,她攥着棒末摇了摇,在空中下意识画了枚小太阳,又想起之前偶然刷到的拍仙女棒小技巧,拍了几张满意的给林熙传了过去。
冷风吹过来,她独自缩在黑黑的角落里,两个路人走过去,统一露出惊诧眼神。
项葵才猛的发觉,她现在这样看起来真的非常凄凉:“……”
看什么看,也还好了!不管多外向的人也会有落单的时候啊!更何况她本来也不外向。
屏幕一亮。
【奔赴:吃饭了吗。】
【奔赴:在干什么?】
对方发来一条几秒的视频,那条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狗的陨石边牧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眼珠像玻璃一样,透着股奸诈的聪明劲儿,被他的手摸得呜呜叫。
环境音嘈杂,看背景像是在家里,可能在聚餐吧,项葵看着手里已经只剩个尖尖的仙女棒,想找角度拍个视频,又怕来不及,下意识按了视频通话。
通话界面弹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应该都愣了一下。
那头先是拒绝了通话。
【奔赴:按错了?】
……没按错,项葵定了定神,戴上耳机,又按了一次,在接通之前,把摄像头对着前方。
这次接通了。
左上角的小屏幕一片漆黑,只有一簇黯淡的光在跳动,屏幕中心,越清的视角落在胸口处,一身简单的家居服,手交叠着,像是直接在家人面前接的视频,不好把手机摆太高。
耳机里,他含着笑意道:“仙女棒?”
“对。”风呼呼地吹,项葵把泛红的耳朵和鼻子都一起捂进围巾里,说话声有点闷,“给你看看。”
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看完了就挂。
越清嗯了声,却骤然起身了,她视线一黑,手机像是径直被丢进了口袋里,“你等等。”
等什么?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轻轻的呼吸声,还有他人语焉不详的“去哪”询问声,项葵静静地待着,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像每个人童年时都会幻想自己变小了住进豪华城堡那样,项葵的
幻想有点不同,她其实更想住进某个人的口袋。从这个人换到那个人,看他们所看见的不同的东西,不想看了就只是听,她抱着腿安静地坐在小小的口袋里,像一片扁扁的海苔,随波逐流,四海为家。
“咔哒”一声,像是打火机亮起的声音。
视线再复明时,镜头前是间盈着暖光的陌生庭院,一根老式的仙女棒也在燃烧。
“找到了。”越清如释重负,又补上一句,“打火机不是抽烟用的。”
“嗯?”这点时间怎么可能买得到,项葵讶道:“你家里有?”
“我记得是有。”越清在那百无聊赖地捏着仙女棒乱晃,火光四溅,凉凉道:“果然,一开柜子,里面全是烟花礼炮仙女棒,到底是买了多少,去年春节的作案工具到现在还没用完。”
项葵听他口气,不由好奇:“你不喜欢?”
“说的好听是礼炮,其实是摔炮。”小学生才喜欢的东西,越清挺嫌弃,“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玩。”
那么大的量总不能只供一个人吧,项葵默然:“那到底都是谁在玩……”
镜头往后偏了偏,像是越清往后看了眼,没发现异状,随即异常成熟且冷漠地告状:“越夏天天拿摔炮砸我。”
项葵理智分析,“所以你会被吓到?”
越清停了一瞬,镇定道:“绝大部分时候不会。”
什么啊,项葵笑得一个倒仰,“那不就是会——”
那边也跟着笑,很轻。
不知怎么的,沉默间,项葵总觉得他那边的仙女棒要更亮一点。
那只边牧过来用力叼衣角,越清干脆起身,给她介绍,“这是朋友的狗,对,恶贯满盈那只。我建议你不要认识它,很烦。”
“那边怎么有个窝?”项葵发问,“它住外面吗?”
越清:“那是宠物鹅的窝。”
项葵:“鹅?!!”
“嗯。”越清对她激烈的反应感到些许不解,“我之前跟你说过。”
项葵:“……”
现在回忆起来,确实是说过,越清甚至知道鹅缺钙了应该怎么补。
但那个时候,项葵对他的印象还是家道中落想尝试畜牧业来创业的坚强男子……
那头的背景音离得远了,安静许多,越清往外走了些,他这次听了项葵的话,出室外前至少记得给自己披了件大衣,薄薄的耳垂被冻得泛红,视线却专注。
今晚项葵的话出奇的多,几乎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仙女棒已经不知不觉燃到了尾端,消失殆尽,她的镜头里只剩一片昏黑和模糊的光亮。
项葵把自己的语气尽力调整得和平时别无二致,甚至还要再兴致勃勃不少,直到越清突然发问,“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项葵一愣,“怎么了?”
“怎么了?”他温和又叹息着反问,“……我才要问你怎么了。”
项葵有些涩意,“干嘛突然这么问。”
“项葵同学,对我这么没信心吗?说了这么久话还听不出,那我还追什么追,出门找根绳子吊死算了。”越清无奈道:“你就当我装了‘某人不高兴’雷达吧,好吗。”()
说来奇怪,项葵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小事而已,她甚至都懒得跟林熙说,但被突如其来这样一问,那点委屈像被拉了引线,倏忽窜成了山洪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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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项葵呼吸了一下,平淡道:“我就是,等朋友过来接,闲着无聊。”
“真的?”越清用以前解读她颜表情一样的话,“是不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嘴巴哭得张那么大。”
“……”
造什么谣?
镜头黑了一瞬,项葵的脑袋出现在小屏幕上,她眼睛以下都藏在围巾里,紧紧皱着眉。
横眉怒目!
越清平视着她,像是终于看清楚她蹲在哪个旮旯角当蘑菇了,唇角抽了抽。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互相看着,一同时开口,镜头就蒙上一层拨不开的白雾。
雾里看花。
为了证明自己没把嘴巴哭成口字,项葵还特意找了个有路灯的地方,越清薄薄的眼皮垂着,盯她检查,高挺鼻梁越拱越近,“没哭?”
“没有,只是反光。”是真没那么容易哭,项葵闷声闷气道:“别离这么近。”
越清:“好。”
又是一阵沉默。
远处有车开着远光灯驶过,微亮的光映在她眼里,寂静间,项葵避开他专注的视线,语气挺平淡,却第一次说了实话:“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找你。”
虽然似乎确实是这样。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但也有原因是,他每次都会发现。
这是个坏习惯,她得改正。
越清还是问,“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项葵顿了顿,嘴唇绷得很紧,“这样会显得很自私。”
冬夜太冷了,说话时的白雾附在镜头上,好像连她的话语都一并模糊,越清没说什么,只是屈起指节在镜头上轻擦。
看上去像是隔空缓慢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我只想要你对我一个人自私。”他坦荡地问,“是不是更自私?”
项葵一时哽住无言。
这叫什么,突然偷换概念——
“如果我说,我只想看你笑,不想看你哭。想现在就去找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心。”越清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镇定地给自己加上幼稚得要死的前缀,“那是不是天下第一无敌自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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