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的事,夫夫俩一起去处理。
清早出发,抵达农庄后,他们先去看陈管事。
陈管事是家里老人了。江家只有十来亩田产的时候,陈管事就在种着。
后来田产年年增加,他也就从卖地的农民,变成了小管事。顾念着主家买他的田,还赏他饭吃,二十多年来,勤勤恳恳,从未偷奸耍滑,糊弄东家。
这一回是被“元老”们伤透了心,也吓坏了。
江知与喊他一声“陈叔”,他老泪横流。
东家没有把他当“奴才”,他也不是什么外头的奴才。
江知与跟他说:“陈叔,你既是农庄的大管事,农庄的一应事务,你都做得了主。何必怕那几个张狂小人?”
陈大河听着更是眼泪如水。
他家几个孩子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了些旁的话。
“元老”有派头,闹这么久,没谁拿他们有办法。一下在农庄里有了众多拥趸。
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声,说陈大河原来是农庄管事,他只能管种地的事。厂里都有厂长,轮不到他来多管闲事。
厂区招人的时候,江知与为了平衡,招人是有比例的。佃户家都有招工,这话传出来,陈大河的威信受到了严重影响。
长时间没人处理,风声也就成了真。
做管事的,哪有不得罪人的?
一件事处理下来,总有人少数人不满意。
日积月累的,矛盾就积累下来了。
陈管事在农庄里干了二十多年,现在又带着家眷来干活,小儿L子都去管着皮革生产了,更是遭人嫉妒。
谢根夫夫俩不知这里利害,也就不知道还有别的管事趁机作乱,想要把陈管事拉下来,他们好上位。
江知与听着都有了火气。
才挣了几个钱,就在这里搞内斗。
他把庄上管事都叫着了,去庄上的“大食堂”开会。
“大食堂”是原来安置枫江百姓时修建的棚屋,后来经过修缮,现在能遮风挡雨,成了管事们议事的地方,农忙的时候,陈管事为了抢收,会统一做大锅饭。食堂一年开不了几次火。
他们到的时候,谢星珩已经把鸡场的管理层以及那几个“元老”都叫来了。
农庄扩大,鸡场也发展到了“完全体”,开会人数过了五十。
江知与跟谢星珩都没有做安排,让他们随便坐。
从坐下的顺序、姿态,可以看出各管理平时的地位。
陈管事跟着江知与身边,站他身后,也跟谢根夫夫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场下几个元老这时会装了,他们到底在府上待过,最是会看眼色,发现气氛不对,他们几个都不敢坐下。
依着管理级别来说,他们是鸡场里的“技术工”,每个人单独管着一个孵化屋子,要排班,要检查记录,也要及时调整温度。是重要岗位,但实际管理的只有几个人,属于
最下层的小管理。
他们没法子坐下来。
反而是鸡场后来聘请的几个书生(),因着能写会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坐得稳稳当当。他们平时能负责记录各个孵化屋的孵化情况,计算孵化率,让谢根夫夫俩更加直观的看见数据。
也要记录鸡苗的情况,及时跟兽医沟通,把鸡苗的健康情况数据化,做好跟踪管理,以防鸡瘟。
这差事繁琐,需要巡视整个厂区,跟很多不同的人打交道,还需要别人配合,权限大一些。他们还是书生,有功名的秀才相公,待遇自然不一般。
书生们自恃身份,见了江知与跟谢星珩也不怕,还要当众挑衅,让元老们坐。
他们甚至点名了,“来顺,来财,来宝,坐啊,别客气,你们可是江府里出来的老人了,东家来一趟,你们不该坐在我们这堆里,该坐到东家边上!也好叫大家伙儿L看看,你们是江府老人!”
江知与最先看向来财跟来宝两个人。
他俩最先是在听风轩伺候的人,因江知与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两人就常在外头当差,主要是跑跑腿。
不管怎么说,能进听风轩,都是家里信得过的人。
他还记得来宝胆子小,也有点急躁,一个差事下来,生怕做不好。
出来一趟,成了这样。
江知与也点名:“来宝,来财,来顺,你们坐。”
这三个一听,脸上就有喜色,嘴里说着“谢谢东家”,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看着书生们。
江知与问:“我听说你们把一屋子的鸡蛋都烧熟了,有这事儿L吗?”
来宝胆子还没彻底练出来,见了江知与有点发怵,是来财答话。
他说:“是他们几个书生干的,我们拦了,没拦住。”
书生们能认吗?
这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江知与也不着急,听他们吵。
他们夫夫俩在上面坐着,其他管事也不敢开口劝架。
吵架是需要气氛的,周围的人都沉默着,他们吵着也尴尬。
两拨人都往主座这里看。
谢星珩不知趴在桌上写什么,拿根小炭笔,落笔如飞。
江知与双手环胸往后靠在椅背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眼神平静的看着场内众人。
他们看来,江知与就看去。
他们又缩回视线。
很怪,那么软和多情的一双桃花眼,偏能藏着利剑,让人下意识避开锋芒。
江知与问:“吵完了吗?”
两拨人哪还敢吵?闭嘴之前,都辩驳了一句。
元老们说:“我们拦了,没拦住!”
书生们说:“他们站旁边看着,根本没过来!”
江知与目光巡视一圈:“你们都听见了吗?”
农庄出再大的事,也只有少数人成了老鼠屎,多数人还是踏实勤劳的。
他们知道东家是谁,也在江知与跟谢星珩的带领下
() ,让生活发生了实质改变。
听见问话,两头不沾的人,都立马回答:“听见了!”
江知与问:“这里四个秀才相公,确实给炕里添柴了,你们听见了吧?”
管事们继续答话:“听见了!”
江知与又问:“鸡场的孵化屋管事都只是站着旁观,所谓的‘拦了’,只是口头喊话‘你们烧一个试试看’,这都听见了吗?”
管事们也都点头:“听见了!”
听见了,那就无异议。
江知与问谢根:“大哥,依着鸡场的孵化管理条例,故意损坏种蛋,应该怎么处理?”
管理条例是谢星珩制定的,谢根跟陈冬天天读记,早就滚瓜烂熟。
鸡蛋是易碎品,孵化的温度纯靠人工来感受,损耗是正常的。
一般有孵化率区间,上下浮动百分之十,都叫过去问问实际情况,下次改正就好。
若数量过多,一下数百枚的鸡蛋砸坏了、烧坏了,也考虑到容错率,根据实际情况来,通常是员工个人跟厂里平摊,各担一半的责任。
而恶意损坏,故意损坏,不计数量,一律开除。
这是思想问题。
思想可以改造,但谢星珩兼顾不了这里,大哥大嫂也没这个能力,只能一刀切。
在鸡场务工的人,都是穷苦百姓,谁不知道鸡蛋的精贵?
也就是江府出来的旧仆,不知百姓疾苦的书生们,才能故意搞出这种事。
谢根说是开除。
他说得坚定,也有几分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