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桌吃饭,岚哥儿跟谢星珩害羞,欲言又止。
谢星珩看看他,又看看江知与,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是了解早恋的人,古代定亲年纪更早,十岁的孩子,已经有模糊概念,再大两岁,都有主观意识,知道要挑个好的。
他不喜欢别人盯上他家的小白菜。
他问:“怎么了?有臭小子搭讪你?”
岚哥儿嘿嘿笑:“爹,你别问,我不好意思说。”
谢星珩拳头都握紧了。
什么就不好意思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跟亲爹哪里就不好意思说了。
他努力温柔:“哎哟,我家小甜宝都有秘密了?连爹也不能知道?”
岚哥儿唇角压着笑,望着谢星珩的眼神亮晶晶的,是试验成功的喜悦。
他演技可真好,第一次这么说,他的精明爹都上当了。
他哪里知道老父亲的良苦用心,遇见这事,谢星珩都没深思细想,立刻启动了防御机制,绞尽脑汁想套消息。
谢星珩看他笑成这样,拳头更硬了。
让他知道那小子是谁,非得套麻袋狠狠揍一顿。
岚哥儿记得爹爹的嘱咐,还得含糊着夸赞几l句。
他认识的人很多,大多都是顾家的哥哥。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顾思勉的学识和宋游的武艺。
所以他结合两个人的优点说。
什么三岁成文,五岁骑马,听得谢星珩满脑门问号。
文武双全?
海城有这么优秀的崽吗?
谢星珩想想海城的风气,再想想宋威培养出来宋明晖跟宋原,觉得有点可能。
他看向江知与,想让江知与给他一点提示。
江知与憋着笑,低头扒饭,吃得可香。
谢星珩:“……”
小白菜都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吃得下去。
他等了会儿,在江知与夹菜的间隙里问:“小鱼,岚哥儿说的是哪家的小汉子?”
他还自己猜上了。
江知与最近忙糖铺的事,那些人的名单都在谢星珩心里记着。
他一家家的猜,又一个个的否定,把各家男儿说得一文不值。
江知与让他低声些:“隔墙有耳。”
谢星珩怕人听吗。
他说的是事实。
谢星珩又看向岚哥儿:“你对这小子
() 印象挺好的?“
岚哥儿猛猛点头。
那必须的啊。
两个哥哥他都喜欢。
谢星珩看他笑成这样,心都要碎了。
“岚哥儿,你今年才十岁。”
岚哥儿笑道:“可以订娃娃亲。”
谢星珩绷不住了。
怎么就娃娃亲了。
他这一刻都觉得十岁不小了,至少跟娃娃没关系。
跟娃娃没关系,就谈不上娃娃亲。
没有娃娃亲,订什么订。
江知与看他脸都要气歪了,忙过来给他顺气,给岚哥儿使眼色。
岚哥儿过来抱着谢星珩胳膊撒娇:“爹,我不订娃娃亲,也不搭理海城的臭小子们。”
谢星珩气顺了。
他想趁热问问今天搭讪他家小宝贝的人是谁。
岚哥儿一股脑的都招了。
没有谁搭讪他,他是被人问了亲事。爹爹说谎了,还教他说谎了。
第一张谎言卡体验者:老父亲谢星珩。
谢星珩:“……”
算了,他家岚哥儿长心眼子是好事。
这件事他记住了。
明天去清吏司,就给人添添堵。
什么毛病啊。
十岁的小孩子都惦记。
家里想夫郎想疯了。
自家儿子没人要了。
江知与半晚上都在劝他:“你不是想要当什么咸鱼吗?你惹他们做什么?人家就问了一句,我说了岚哥儿有娃娃亲,他们就没问了。”
谢星珩摇头:“不,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他们做媒人去。”
江知与:?
“怎么做媒?”
谢星珩:“死对头结姻亲。”
江知与:“……”
这是结仇吧。
江知与劝不住他,只希望他做媒的时候悠着点。
“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
谢星珩“嗯嗯”点头,应声敷衍,看样子是脑子里已经盘算开了。
江知与翻身趴在他胸口上,听着谢星珩的心跳,跟他轻轻道:“你可是我的依靠啊。”
谢星珩的心跳突地加快。
他抬手落在江知与背上,轻缓抚摸。
“放心,我有分寸。”
有些事能让,有些事不能让。
他初来乍到,底线得让人知道。
底线也是软肋,他能反击,别人更开心。
谢星珩早把清吏司的职官都熟悉了,他是职场老油条,平时随便听听看看,就知道哪些人不对付。
最近江知与都是跟清吏司职官的家眷打交道,战场没扩大,应付得来。
隔天他早早去上值,满院子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季大人见了,还以为他不老实了,憋不住了,去跟高大人说,联合另两个郎中,过来找他聊天套话。
谢星珩看见他们直摇头:“我觉得我们几l个当长官的人,太没有人情味了。”
四个郎中给他整不会了。
“什么人情味?”
谢星珩大扯特扯,以京城为例,高门大户互相结亲,壮大亲族势力,世代发展下来,盘根错节,不论想动谁家的人,都顾虑良多。
又讲大道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事情就好办了。
“我看这些职官的年龄,推算他们家里必有适龄孩子,嫁娶一事,本该是父母之命,但身在官场,谁家儿女会往低了嫁娶?我们做长官的,也该给他们牵线搭桥,给他们一些希望、甜头,这样他们办事才更尽心嘛。”
确实如此。
官场上,还有很多职官看中某个下属的能力,会两相嫁娶,结为姻亲。往后互相帮扶,也是官场助力。
只是他们对谢星珩还有警惕心,不愿意谢星珩借结姻亲的事,探听职官家庭情况,以此搭上线,私下结党。
他们点头说好,但神色迟疑,又摆出给谢星珩面子的态度,想听听谢星珩的意见。
谢星珩扬唇笑起来。
“本官没有什么高见,提一点粗浅意见。比如高大人,你家小哥儿要是能嫁去刘家,于您官运来说,必然红红火火啊。”
谢星珩说的刘家是清吏司金科的主事,官职不算大,但他的职责之一是盐税。
盐务另设部门管理,又有专门的巡盐御史,金科职务的盐税就名存实亡,这笔银子,不走户部的账目。
但刘大人跟盐课司提举是表兄弟,这关系搭上了,盐税就能过手留一笔。户部账上漂亮了,直接跟政绩钩挂。
刘大人平时在清吏司可以横着走。
清吏司的郎中都以高大人为首,刘大人连高大人的面子都能驳。两人面和心不和。
高大人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谢星珩浑然不觉,跟他把刘大人夸了又夸。
自身有本事,家里有关系,兄弟都跟盐务沾边,捧着金饭碗吃饭,何愁不飞黄腾达?
现在是上下级关系,还好搭线。等人高升,不一定愿意让人攀高枝儿呢。
季大人听着都愣住了。
他看谢星珩表情好真,眼神也好认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提出如此蠢钝的主意。
高大人被气走了,他还要在背后喊两句。
季大人不做陪,忙追上去,跟高大人说:“他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蠢货,但凡会说话,哪能贬官到我们这里?”
高大人哼一声:“贬官都跟我们同级,我们又是什么聪明人。”
季大人莫名被怼,摸摸鼻子,不言语了。
高大人也不说了。
他原想借着加盟糖铺的事,让他夫郎跟江知与拉拉关系,借机说说孩子的事。
儿女嫁娶,谁不想往高了攀?
谢星珩不会在海城久留,退一步说,就算他这辈子都耗在了海城,这门姻亲都不亏。
他入赘了好人家,江家占了糖厂近半的股,这是何等体量的财富。
现在好了,才试探一回,就跟戳了肺管子一样,一清早就来找人添堵。
又不是跟他姓,还当个宝。
这天开始,高大人看谢星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是金科的刘大人看谢星珩极为顺眼,认为新来的郎中很有眼光,闲来无事,就过来找谢星珩聊天说话,让他不必理会这些人的排挤。
“这有什么?不就是盐务吗,藏着掖着当个宝,他们不带你,我老刘却非要教教你!”
谢星珩:“……”
不想学,谢谢。
老刘非常热情,当天就给谢星珩塞了一箱卷宗,把谢星珩推到桌边坐下,还给他摊开一卷,让他看。
他嗓门大得很:“你看你的,我看哪个敢不让你看。”
谢星珩:“……”
完了,好像把事情搞大了。
他痛苦闭眼,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名字,又自然睁开眼睛。
卷宗上写着一行字:谢敬之亲启。
谢星珩:?
他好像收到了林庚的来信。
貌似这位粗犷老刘,是他在海城的联络人。
谢星珩:“……”
这下是真完了,闲不了了。!